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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恶向胆边生


李桂花整夜都没合眼,双眸直愣愣地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一心巴望着天赶紧亮吧。

        黎明时分,一缕微光透过厚厚地窗帘缝隙,钻进了房中,李桂花侧耳倾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忽然传来一声门响,便急忙爬下了床,开门去瞧,就见父亲出了院门,朝着村委会的方向走去。

        李桂花那颗悬了整夜的心,这才有了着落,只觉得又困又累,随后就迷迷瞪瞪地重新上床,侧过身去,酣睡起来。

        昏昏噩噩地睡到中午,李桂花猛地从梦中惊醒,晃了晃脑袋,又猛地意识到睡过头了,连鞋都没顾得穿,急火火地跑到了对面的屋中,见她娘正在纳着鞋底,连忙问道:“娘,孟想回来了吗?”

        “娘都没出过门,哪里晓得哇。”她娘头都没抬,握着那根粗针,正用力扎着鞋底。

        李桂花刚想转身去找他爹,但瞧着她娘吃力的样子,便停下了脚步,心疼地劝道:“娘,现在买双鞋才几十元钱,你这年纪,也该老眼昏花了,何苦劳神费力的自己做鞋穿,再把自己给累着,哪多哪少,娘还算不开这个账吗?”

        “唉,你爹穿了一辈子娘做的鞋,习惯了,从外面买的鞋,他穿不惯吆。”她娘叹口气,低着头,又忙乎起来。

        李桂花无心多劝,也没梳妆打扮,裹着睡衣,披头散地就往卫生所跑去。

        远远地望见卫生所的门关着,李桂花心凉了半截,又赶紧闯进了村委会,却没瞧见李村长的影子,只见更夫躲在里屋,悠然自得地听着广播里放着的评书,气得她几步冲到他的身前,抓起半导体就要往地上摔去。

        更夫吓得脸都变绿了,连忙起身拦着她问:“哎吆,我的姑奶奶呀,你这是为嘛呀?”

        “我爹哪?”李桂花把半导体扔给了他,急切地问道。

        “大清早就到镇上开会去了,约莫也快散会了吧。”更夫不知李桂花心之所急,就照着李村长的交代,慢吞吞地回了一声。

        李桂花心急似火,心里暗道,她爹又把她给骗了,但又不死心地问道:“我爹派人去找孟想了吗?”

        “呵呵,你爹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哪...”没等更夫啰嗦完,李桂花扭身奔向了广播室。

        还没等更夫反应过来,李桂花手忙脚乱地打开扩音器,对着话筒嚷嚷开了:“全村的男女老少请注意了,咱们村的孟医生昨晚去了后山,到现在也没回来,请大家到村委会门前集合,咱们一起去后山找找,拜托了。”

        李桂花叨叨完,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盯着窗外,等着村民们的到来,可过了二十多分钟,也没看到半个影子。李桂花哪曾想过,她天天搬把椅子,堵在卫生所门前,见到女人非打即骂,早就把全村人给得罪光了,谁还能多管闲事,去过问孟想的死活。

        不见有人听她的招呼,李桂花恨得牙根麻,抄起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喊叫着:“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各家各户都来村委会门前集合,要是少来一家,看我不把你们家砸个稀巴烂,哼。”

        不大工夫,院子里便挤满了男女老少,李桂花心里骂道,真他娘的邪门了,好话好说,你们不听,非让我当母老虎,你们才肯乖乖地听支使,不是贱皮子,还能是些什么玩意?

        李桂花威风凛凛地走出门去,站在旗杆下,冷冷地环视着懒懒散散地村民们,却没瞧见牛莉莉的身影,便抬高嗓门,大声问道:“牛莉莉哪去了?”

        “起早去镇上给孩子买药了,她把孩子放在了我家。”牛莉莉隔壁的翠花婶,仰起脖子,踮起脚,扯着哑嗓子,朝着李桂花回了一句。

        李桂花再没多问,便挺直胸膛,声嘶力竭地喊道:“各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兄弟姐妹们,我爹去镇里开会了,我就替他做回主,咱们村的孟医生,为了给村民治病,去后山采草药,从昨天晚上就失去了联系,还望大家看在孟医生为咱们村瞧病的份上,随我去后山找找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西岳村可对不起他呀。”

        李桂花话音刚落,村民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的说现在都用上新农合了,吃药不花钱,还用着吃草药吗?还有人东张西望,四处盘问谁病了,干嘛要喝苦汤子,是不是染上了不好的病?

        “都别他娘的东拉西扯了,赶紧跟我走。”李桂花眼瞅着局面要乱,当机立断地挥起手臂,抢先往后山跑去,村民们稀稀拉拉,不情愿地跟在她的身后。

        就在此时,李村长却从人群后面,赶了过来,冲着大家伙喊道:“都停下,听我指挥。”

        来了主心骨,大家都朝着李村长围拢过来,再不理会李桂花的驱使。

        李桂花听到他爹的喊叫声,心里堵着气,又往前疾走几步,回头一瞧,身后竟没有一个人,跟随着她而来,只好转身来到人群后,冲着人堆里的李村长高声叫道:“李村长,西岳村的医生下落不明,你难道不管了吗?”

        “这个臭丫头,不知被啥冲昏了头,连爹都不肯叫了,你不嫌害臊啊?”她爹头回听到女儿喊他李村长,心里不免有些慌,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作,只能捡几句场面话,解解嘲。

        李桂花哪里晓得,他爹昨晚也是烙了一夜的饼,在炕上辗转反侧,干闭着眼,可脑子里却装着包天地和孟想,反复权衡,来回估量,还是觉得把女儿嫁给包天地靠谱,不但自家的闺女不吃亏,就连他自己也能仗着包天地这棵大树,人缘混得风生水起,事业更是蓬勃兴旺。

        敲定了包天地,李村长有如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孟想置于死地,也好让李桂花彻底对孟想死了这条心,胸中那个险恶的念头再次萌,而且是愈演愈烈,恨不得亲手把孟想给推下深渊,让他永不再踏上西岳村的这块土地,免得让李桂花神魂颠倒,不知所以然,放着香饽饽不吃,非要去等烤红薯。

        心里装着事,李村长便想方设法地拖延着时间,趁着女儿还没起床,天刚白,就出门而去,躲到了村边的河套里,默默地抽了一上午的旱烟,给李桂花造成了拢人去寻孟想的假象,也好让她在家睡个回笼觉,补补身子。

        听到李桂花在广播里扯着嗓子喊叫起来,李村长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以便及时阻止李桂花愚蠢的行动。

        “李村长,人命关天,你是西岳村的领导,要是贻误了救人时间,你这个村长还想不想干了?”李桂花心明眼亮,瞅着他爹在那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去救孟想,便狗急跳墙了,口不择言地嚷了一句。

        李村长包藏祸心,胸中本就虚,而与他叫板的又是自家的闺女,实在不好当众怒,便举起双臂,高声讲道:“诸位父老乡亲,听我说,凡是人口走失,人家派出所有明文规定,必须等上二十四个小时才给立案,这还不到晌午,大家也不用急。而孟医生究竟去了哪里,谁都说不好,我看他许是嫌咱们村太穷,当了逃兵也说不定,为了这样的一个人,让咱们村兴师动众,全都爬上那个闹鬼的后山,一旦谁被蛇咬了,谁被鬼抓了,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吆,还望大家别冲动,别传谣,各回各家,等通知就好。”

        没有李村长,李桂花在西岳村也就算个屁,而且李村长的话句句在理,大家伙也没心思看他们爷俩上演的大水冲了龙王庙的闹剧,便都哩哩啦啦地散了开。

        “大家先别走,孟想去了后山,就是李村长告诉我的,他不想去救孟医生,肯定没安好心,你们别被他骗了呀。”李桂花这回真是急了眼,竟然不管不顾地和自己的老爹撕破了面皮。

        李村长被女儿这般抢白,面子有些搁不住了,随口骂道:“放屁,你个孽畜,竟对自己的父亲口出恶言,难道不怕遭天谴吗?就算孟医生向我打听过去往后山的路,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去了吧?”

        村民们听着李村长的说辞,都纷纷摇着头,也不想招惹到他,三三两两地走远了。

        李桂花眼瞅着大势已去,只好掀开底牌,道出了藏在心里的秘密:“李村长,实话告诉你吧,包天地昨晚在后山,跌进了悬崖,那可是咱们的村民,又是响当当的人物,救不救,你看着办吧。”

        李村长闻听此言,立即想起了那件血衣,还有衣服兜里的那沓名片,不禁暗叫不好,连忙跑回广播室,又把村民给喊了回来。

        李桂花抛出了包天地这个诱饵,终于让他爹有所行动,便张罗着要头前带路,却被李村长拉拉扯扯,弄进了村委会。

        “你又想干啥,放着包天地不管,你扯着我做什么?”李桂花不明所以地鼓着眼睛,没好气地问着他爹。

        “你跟爹说说,包天地是从哪掉下去的?”毕竟血浓于水,李村长可不想让女儿再次涉险,便打算把她留在村里,他亲自带人前去寻找包天地。

        李桂花不知他爹何意,便瞪了李村长一眼,顺口回道:“就在你昨晚看到我的地方。”

        “唉,你误了大事呀,为什么不早说?”李村长拍着大腿,抱怨着李桂花说得太迟了。

        李桂花却翻了翻眼珠子,不屑地骂道:“他活该倒霉,谁让他欺负我,还想占我的便宜,不摔死他,难解我心头之恨,哼。”

        李村长再不敢贻误战机,扭头冲着门口,喊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村妇,吩咐她们把李桂花看牢了,别让她走出村委会的大门。

        安顿好李桂花,李村长带领着全村的男人们,马不停蹄地往后山赶去。

        李桂花被几个女人拽着胳臂扯着腿,动弹不得,只好声嘶力竭地叫嚷着:“别只管包天地,还有孟医生哪,我昨晚亲眼看到了孟想,他就在后山啊...”

        李村长早就走远了,哪还顾得上去听李桂花的恳求,就算听进耳朵里,也不会遂了她的心愿。

        包天地可没李桂花那么幸运,昨晚挨了李桂花的一巴掌,随后便滚落到崖底,跌得体无完肤,当时就昏死了过去,还摔折了一条腿。等他晕晕乎乎地醒来,艰难地睁开双眼,却又瞧见前方飘动着一团白影,吓得他魂不附体,没等出惊呼声,便再次失去了知觉。

        直到天光大亮,包天地才缓过劲来,头脑里渐渐地有了意识,又静卧了许久,憋足了气力,挣扎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去摸兜里的手机,想找人求救,却不料手机已被山石硌成了两截。

        包天地叹口气,仰望着峭壁陡立的峰峦,只觉着头昏目眩,天旋地转,赶紧弯下腰来,轻抚着肿胀的断腿,心里叫苦不迭:“他奶奶的,这叫啥桃花运啊,简直赶上了生死劫,都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老子的钱还没花完,要是就这么死了,还不得后悔三生三世啊。”

        想到了钱,包天地哪能心甘情愿地死在荒山无人问,浑身立马充满了力量,便咬紧牙关,硬挺着腿疼,将身体靠在石壁前,双手攥紧着两棵粗壮的树根,使出吃奶的劲头,总算往上蠕动了一小截,可他两只细嫩地手掌也被树皮上的毛刺,扎得疼痛难忍,只好暂且作罢,再另想主意。

        包天地脑瓜子灵光,也算是个聪明人,要不是当初不顾家里的反对,一意孤行地承包了村里的土地,哪有他今天的辉煌资本。如今性命攸关,这点小事还真难不住他,眼珠还没转到半圈,顷刻间就来了主张。

        只见包天地伸长着手臂,把解下来的裤腰带搭在了高处的树干上,然后扣严锁钮,双手拉紧,往下较力,身子又升高了尺许,喜得他咧嘴笑出声来:“嘿嘿,除了我包天地,谁还能想出这么完美地好点子,李桂花,你就等着吧,早晚被我收入囊中,做我的婆娘。”

        包天地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歇歇停停地折腾到天过晌午,总算瞧见了那块让他落崖的山石,不由得喜出望外,心中充斥着绝处逢生的喜悦,连忙拽紧裤腰带,准备一鼓作气,争取最后的胜利。

        就当包天地憋紫了脸庞,两手死死地薅着那根磨破了皮的腰带,把头拼命地往上探去之时,李村长也带着村民赶到了。

        包天地听到了脚步声,却不敢分神去瞧,只念着保命要紧,生怕稍一松劲,便又重蹈覆辙,再无生还的可能。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的紧要关头,却听李村长高喝一声:“大侄子,你可不能寻短见呀。”

        紧接着,一只大脚猛地踹了过来,可怜的包天地应声而落,不知是死是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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