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跳

午后的阳光很好。

        沈星芙把被子枕头都抬到阳台，放在阳台上晾晒。

        她洗了新买的那件裙子，晾在阳台上光线好的位置，红裙子在阳光下闪烁着稀碎的光。

        她又想起上午的情景。

        店员将衣服递给李斯渝，“不客气，这是您女朋友的衣服，欢迎下次光临。”

        店员说完这话后，沈星芙明显注意到，李斯渝迟疑了一瞬。

        沈星芙有了上次的经验，反应很快道：“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然而这时，话音才落，男人已经接过递来的袋子，眼眸微垂着淡淡重复：“普通朋友。”

        这家的店员，一个两个地脑补地也太多了。

        他们有那么像情侣么。

        中学那会，整个年级的人基本上不认识他的，也会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一班的，高不可攀的那朵雪岭之花。

        没有人会觉得，沈星芙可以拿下他。

        那会的沈星芙，成绩不优异，放学就爱混在混混堆中，虽然生得一双桃花眼，被人说脸蛋挺清纯漂亮，但头发却很短，性格在别人看来还些顽劣，不和好学生混一块。

        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

        有一回，少年站在升旗台上，有人故意捣乱。

        那人趁着校领导去办公室休息的片刻，上台递给他情书，抢了他的话筒：“我们班班花给的，你给我好好收着。”

        “哇噢——”台下一片哄闹，沈星芙跟着其他人一起起哄，

        少年面孔苍白，冷淡又厌世地低着眸。他两只手捏着信件两段，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打开。

        但他只是将其撕成两半，扔进了身侧的垃圾桶。

        台下的人纷纷唏嘘。

        然后，少年站在一在混乱中，仿佛喧闹与他隔绝，若无其事地继续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当然，那封情书不是沈星芙写的。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大家都觉得他们没戏，自然也不会硬凑他俩是一对。

        时过境迁。

        少年棱角磨平，锋芒渐褪，没人知晓的过往都被尘埃掩埋，反而被误会成情侣了，果然，时代变了。

        沈星芙收回思绪，裙摆在阳光和微风中，轻轻摇曳。

        不想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谁管她尴不尴尬。

        --

        李听羽睡完午觉，从客厅走到阳台，狠狠地伸了个懒腰：“阳光好好啊。”

        她看见沈星芙靠着栏杆，不知在沉思着什么，长发在光线下闪着灿灿金光。

        这一幕温柔又好看，李听羽想用手机拍下来，她打开相机，喊了声：“星芙姐。”

        沈星芙回头，看着她笑：“怎么了？”

        “我帮你拍张照，好好看啊，嘿嘿。”李听羽咔嚓两下，给她拍了几张照片，“你看看，这个角度好绝，星芙姐你也帮我拍几张。”

        “好。”沈星芙笑了笑。

        拍完后，李听羽又拉着她，“我们两个好像没什么合照，在这里合拍两张嘛。”

        看着手机镜头里的画面，沈星芙忽然有了拍视频的灵感。

        趁着阳光还好。上一次意外小火的视频，也是在户外拍的。

        最近合作的品牌方给她发来的都是秋装，让她自主拍视频写文案推广。

        “听羽，介不介意我在这儿拍视频？”

        “不介意不介意，你拍吧。”

        沈星芙想了个主题，名为“秋天午后散步穿搭，和阳光融为一体吧”。

        沈星芙很迅速地回到房间，化好妆，搭配了几套应景的衣服，然后摆好手机支架，开拍。

        她很少拍这种动态的穿搭，摸索了许久，看哪个动作最合适。几套衣服，拍了她整个午后。

        夕阳贴着云层，绚烂的红霞铺满了天际。

        客厅，李听羽吃着薯片，抬头问：“星芙姐，你拍完了嘛？”

        “刚刚拍完了。”

        李听羽：“那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有啊，我剪完视频就很闲了。”

        “那你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明天我和我朋友去庆祝生日，想请你也来。”李听羽笑眯眯地邀请她，“还想拜托拜托你帮我做做造型。”

        “可以，你上次好像邀请过我了，”沈星芙捏了捏她的脸，“大寿星想要什么造型？”

        “就……成熟一点的。”

        “成熟一点？”沈星芙朝她挑眉，“有情况？”

        “没有啦没有啦，”李听羽赶紧摆手，“就是想着大一岁了，想变得有女人味一点，”

        “行，包在我身上。”

        说完，李听羽打开手机刷朋友圈，她刚刚发了条朋友圈。

        照片九宫格——是她下午和沈星芙在阳台拍的。其中两张她和沈星芙的合照，其他都是她自己单人照，好多人给她点赞，开心。

        “咦？”她看到个特别的头像。

        是“信予口腔”的logo。

        “我小叔竟然给我点赞了。”李听羽欣慰道。

        沈星芙说：“这很奇怪吗，你拍得很好看啊。”

        “也是，我们拍的多好看啊，”李听羽又想起什么，又道：“不对啊，我以前发各种照片他都跟没看见似的，假号一样，要不是他会在朋友圈分享那些什么整牙案例，什么诊所大促的宣传，我还以为他朋友圈都没开呢。”

        “？”沈星芙有些讶异，“这个不是你小叔叔的工作号吗？”

        李听羽：“不是呀，这个就是他平常用的微信号，就是没什么日常分享而已，全都是诊所啊，牙齿之类的。”

        “哈哈，那他交女朋友的时候不秀恩爱的？”问完，沈星芙都觉得自己有些八卦。

        李听羽琢磨片刻：“我印象里，没看见过。严格来说，我压根没见过我小叔有过女朋友。”

        “长这么帅，会没有过？”沈星芙第一个不信，吃了片薯片道，“我读高中那会可多美女追他了。”

        这美女，自然也包括她。

        “这个我是知道，但是，我确实没见过我小叔叔有交过什么女朋友，”李听羽说着，忽然像被人发现似的，压低了嗓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小叔他从没谈过恋爱。”

        “……”这沈星芙是不信的，“不太可能，也许只是谈了没告诉你。”

        谈恋爱嘛，有时候就是图个感觉，图个新鲜，一旦现不合适，一拍两散即可，不一定就要轰轰烈烈昭告天下。

        当然，这段话她没和李听羽说，怕教坏小朋友。

        “好吧，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李听羽认同道，“对了，星芙姐，千万别跟我小叔说我说他没谈过恋爱，我怕他知道了揍我。”

        沈星芙担保道：“放心，我和你小叔也没有很熟，我好好地不会跟他说这些。”

        --

        第二天是李听羽生日。

        中午的时候，她先回了爷爷家，和爷爷奶奶吃了一顿饭，奶奶给她做了一桌饭菜，煲了一大锅汤，喝了浑身暖和。

        爷爷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吃过饭后，陆赫莲问她：“听羽，你今晚上和朋友们去哪玩啊？”

        李听羽说：“我和朋友们去ktv唱歌，嘻嘻，奶奶你要来嘛？”

        “奶奶这一把老骨头，怎么来？”陆赫莲笑着说，“我给你你们年轻人表演一段戏曲？”说完，她掐着嗓子唱了一小段。

        “也行啊，传播国粹。”

        陆赫莲又问：“那今晚去的小姑娘多不多？”

        “有啊，好几个呢。”

        “那挺好，你叫上你小叔，叫他也去帮你庆祝。”

        “我肯定叫我小叔了。”

        但来不来，她就不知道了。

        但根据往年推断，李斯渝会直接把礼物给她，不会去参加这种“年轻人”的聚会，今年不知会不会不同。

        陆赫莲：“那就行，我到时候叫他送你过去，你也让你小叔多和小姑娘接触接触。”

        “好好好，”李听羽佯装答应，“到时候再说嘛。”

        心里却想，小叔样貌着实太惹眼，态度又太冷，又看起来无欲无求似的，可远观而没人敢亵玩，还得看他自己造化了。

        没过多久，李听羽回了公寓。

        她用保温盒装了一锅猪肚鸡汤，“星芙姐，过来喝汤嘛，我奶奶煲的呦。”

        沈星芙剪了许久的视频，从房间出来，整个人都有点困倦，闻到汤的香味后，精神不少，“唔，好香。”

        李听羽给她盛了一大碗：“来，星芙姐，你喝。”

        “谢谢听羽。”

        “没事，喝完我们好办事。”

        沈星芙听出了“大郎，喝药”的意味在其中，哭笑不得，“办事？”

        “你忘了嘛，做我的造型师呀。”李听羽说，双手托腮，眼睛眨得星星眼似的。

        “没忘呢，我上午还想了想帮你化什么妆容。”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化妆啊？”

        “还有两三个小时，”沈星芙说，“那么迫不及待想见到谁？”

        李听羽两颊飞红，难得娇羞：“哎呀，没有啦没有啦。”

        李听羽的长相属于邻家甜妹风，平常喜欢穿一些韩系卫衣，和宽松长裤或者长裙，看起来比较乖巧。

        沈星芙比李听羽高，但她很多衣服，都是均码，李听羽也能穿。

        在穿搭博主的衣架中流连，李听羽眼睛都花了。最后，从里头拿出一件海滩风印花衬衫：“这个怎么样？”

        “你确定要那件？”

        “哦哦不要。”她赶紧放回去，差点忘了，她想尝试的是轻熟风。

        经过沈星芙一番改造，李听羽尝试了另一种风格。化了换上露肩软毛衣，配淡粉的短裙。

        沈星芙拿出一支酒红色眼线笔，李听羽有些怀疑：“这个颜色，会不会很奇怪？”

        “你信不信我？”沈星芙笑得游刃有余。

        李听羽重重点头：“信的。”

        片刻后，镜中少女的妆面干净，小狐狸似的眼妆灵动又俏皮，比她自己化的有神多了。

        “哇噻，好好看啊，谢谢造型师，”李听羽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我以前那叫做无效化妆。”

        李听羽拿出手机，开始对镜自拍留念。

        --

        晚上，李听羽拉着沈星芙下了楼，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两人身前。

        “小叔，”李听羽乖巧道。

        心里有个小期盼，那就是见到她的人，多少可以留意到她的变化，然后夸她漂亮。

        男人淡淡“嗯”了声，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行吧，她就不指望她小叔叔了。

        沈星芙随后上车，是李斯渝她不意外，毕竟是听羽的小叔叔，但他会参加聚会，这一点令她意外。

        她同他打了个招呼：“嗨”。

        李斯渝长眸微微一觑，注视着车内的后视镜，视线落在镜中人身上，也淡淡“嗨”了声。

        别说，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还挺好听。他道：“目的地？”

        李听羽：“青门街三号馆，订的是二楼的204。”

        --

        很快到了青门街三号馆，预订了包厢，李听羽作为主人公，自行先去了包厢。

        另一边，沈星芙上了个洗手间，李斯渝是在停车场停车。两人都耽搁了一小会。然后，奇妙地在手扶电梯处碰面了。

        无需多言，对了个眼神，便同行了。

        自从上回和他一起去选礼物，沈星芙在被人不听误会的尴尬中，又感受到了些缓和。

        彼时。

        李听羽作为寿星，进包厢门的时候，灯都还没开，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疑惑地摸索，啪嗒一声开了灯，包厢亮起的那一瞬，同时：“听羽，supervise～生日快乐！”

        现场置得很好看，充满了粉金色的气球，桌面上摆了一个金灿灿的摩天轮模型，缠着彩灯。

        好友们笑意洋溢，上前，为李听羽戴上一顶生日皇冠，“恭喜我们的小仙女。”

        虽然隐约可以猜测到，但此时此刻，李听羽却还是感动到了，“哇噢，谢谢大家～”

        众人拥着她，往沙发走去。

        “等会，生日礼花还没放呢。”

        作为氛围组的一员，李听羽的舍友成家佳手里握着个小礼花喷花筒，她拧来拧去，“但是，这个礼花怎么好像坏了，喷都喷不出来了。”

        有个男生上前：“来，给我看看。”

        男生接过喷花筒，也拧了几下没反应，也没注意到喷的方向歪斜着对着门口，琢磨几秒后，男生在底部轻轻一推。

        也就在这时，李斯渝推开了包厢门，沈星芙在他紧跟他身后进的门，那一刻，只听见不轻不重“嘭”地一声——

        霎时间，两人头上下起了花瓣雨，七彩斑斓，漫天飘零，仿若缤纷落英。

        前面刚坐下的几个人还没看清，一听到这一声响，便热烈地鼓起掌来：“恭喜恭喜……”

        一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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