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三个警察出了门没有立即走，一个警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走到墙边儿接了一通电话。
简黛看到这幕，没有立刻进屋，生怕他们这边的风吹草动都是简黛他们不能承受的滔天巨浪。
警察言语了几句，挂了电话，脸色肃穆，口气凝重道：“人没救过来。”
简黛心里咯噔一下。
警察道：“被撞的伤者就在这边的手术室。”警察手往走廊上一指，道：“你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说完，三个警察先去一步。
简黛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这不就是刚刚她给封嘉几个人送饭的地方吗？
答案呼之欲出，简黛风云不动的脸色松动三分。
商河撞得不会是
警察快走几步到手术室门口，不知道哪个是死者家属，便道：“我们是交管局的，车祸牵扯的受害者家属是哪位？”
陆行坐着没动，神色不辩，往警察站着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只对封嘉道：“我先管我妈，其余就一个要求，我私了。”
三个人围着陆行，他的意思都明白。走程序太慢，也不能让人心大快。
陆行红着眼，一动不动，冷静到无以复加才最可怕。
他们四个差不多大，从小玩儿到大，骨子里差不多的秉性。只是封嘉多懒散，看着吊儿郎当，像个病秧子纨绔，成天没多充沛的精气神，但摊上大事也能拉出来独当一面。同生共死太大，但最起码四个人能做到同悲同乐。
范月兰没挺过来，陆行心里狠痛，封嘉知道，他自己也勉强装得了坚强。
这种时候，只能互相借力，抱着取暖，封嘉罕见的喊陆行“六哥”。
封嘉在陆行身旁坐下，垂着头，半晌才开口，“六哥，我司机没犯错，撞人的是主要责任人，得判刑。”
刚才封嘉拿到了司机行车记录仪和监控，发给律师后，立刻就得到了结果。
陆行想找一把双刃儿的剑，同归于尽算了。
陆行问：“判几年？”
封嘉道：“少说1年。”
陆行漠然出声：“我等不了。”
封嘉道：“你要不想让那人舒服，有的是办法。下三滥，不道德，什么样的法儿都行。但是再高的楼也总有收尾的那一天，有些东西不能随心所欲。”
陆行道：“我自己想办法，不麻烦你们。”陆行说完突然起身。
封嘉心道“不好”，一把拉住陆行。
两个人一个前进，一个束缚，暗暗使劲。
封嘉又生气又体谅道：“六哥，喊杀喊打谁都会，喊得不好是要进去的。就因为一个人，赔上干妈，你还要牺牲自己？”
陆行眼里带着冰霜，道：“用我一家，灭他全家，这账怎么算都是我赚。”
所以陆行哪里有克制，哪里是控制，他只是带着必死的庄重和同归于尽的决心。
封嘉使一个眼色，秦阳和覃宇非和警察周旋，自己带着陆行离开手术室门口。
陆行反抗。
封嘉没了刚才的好言相劝，强硬道：“范妈还在楼下，见她最后一面。”
此刻，这是陆行唯一的软肋，终于迈开步子跟封嘉离开。
秦阳和覃宇非送走警察，秦阳看到自己叫过来的几个人，带着衣服，饭盒，洗漱用品。秦阳别开眼，道：“都走，哪来的回哪去。”
一切痛苦，不言自明。覃宇非频频吐气，狂跳的心能还在胸腔里待着。
医院交代了接下来怎么处理，陆行见到范月兰后没有再说什么，封嘉知道，他想先让逝者安息。
由秦阳开车，四个人驾驶一辆车往陆行家走。
怕他触景伤情，秦阳偷偷的转了个方向往自己房子开，但没瞒过陆行。
陆行坐在后面看着窗外，“送我回家。”
秦阳从后视镜看一眼，无奈回转方向盘。
陆行现在脑子特别清楚。他的心里不断盘算，从明天送范月兰去殡仪馆，到为她举办葬礼，他先在心里经历了一遍。不是他多盼着范月兰死，呵，他就要怎么让自己痛就怎么来。然后心里记下这一笔笔账，他愧疚，他愤怒，他报复，他不顾一切。
送他到家，陆行把三个人反锁在门外，话里话外带着威胁，三个人不敢进去。
秦阳直接坐到门口台阶上，“我守夜。你们回吧。”
覃宇非紧盯着闭锁的门，“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家，谁能放心？”
几个人在门外犹豫，不一会儿来了几个保安，好声好气的把几个人“请”出了小区。
几个人没生气，只是更加担忧。陆行不认他们几个，也就和六亲不认差不多了。
第二天，陆行一身黒衣带着憔悴的脸走出来，地下室里，封嘉已经坐在点这火的车里等他。
陆行看了一眼车牌，没有惊讶，直接拉开门坐了进去。
经过一夜，有些情绪可以沉淀，有些情绪可以渗透。封嘉不知道陆行属于那种。
陆行不言，一路无声，送到地方，陆行就想摆脱封嘉。
陆行极其平静道：“那是我妈，让我自己拥有她一下。你们到葬礼时再去见她。”
封嘉让步。留在外面等他。
这一天，陆行抱着范月兰骨灰盒说得喉咙干哑，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让她原谅他，原谅他以前做的，以前该做但没做的，和以后会做的
陆行带着范月兰的骨灰出来后，天翻地覆，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一只手托着骨灰盒，陆行要过封嘉的车钥匙闪身上车。
封嘉不可能让他开车，但是理智的人怎么破釜沉舟得过感性的人，封嘉不得不上车。最起码自己和他一起，还有能插手的机会。要是自己被他丢在这，事情将完全脱离他的参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将无能为力。
陆行把骨灰盒安顿在车后座，起步开车。
火葬场在城市边缘，原本他还好，可是越往市中心走车流量越大，你追我赶，见缝插针，陆行超过一辆又一辆原本并驾齐驱的车辆，不断地向前冲。越发疯狂时，他把车窗全降下来，风从四个车窗里流进流出，聒噪得封嘉耳朵疼。
但陆行却在笑。脸上明晃晃的笑容，比今天的太阳都灿烂。
封嘉眉头越蹙越紧，前方路口黄灯亮起，但是不见车子降速，陆行油门一踩，三秒冲了过去。封嘉侧脸看他，发现陆行仍旧笑着，手指还晃着。
封嘉彻底被惹急，话里带着火，“怎么？我也要陪葬？”
陆行扬眉，还是笑着：“是有点连累你。但我妈不也是被连累的吗？连不连累算得了什么呢？”
他疯的让人捉摸不透，封嘉问：“你想做什么？”
陆行道：“顺应天意。”
封嘉道：“但你现在在忤逆，快翻天了。”
陆行道：“天要让我得逞，我就顺着它。它要是跟我对着干，我便搅翻天。”
封嘉道：“所以什么是顺着你？”
陆行戏谑的笑笑，道：“首先就是撞不死我。”
封嘉问：“你是疯了吗？”
陆行面色正常几分，“这不重要。”
他表现得越狂热，实际上他就越心灰意冷。
封嘉道：“撞人的丢了。”
陆行眼神瞬间锋利，“什么意思？”
封嘉道：“找不到了的意思。”
陆行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跑了？”好像他希望是这样。
封嘉道：“要你去找。”
陆行念念有词，“找，我当然会找。别让我找到他。”他反着说他的本意，像是自己都在为那撞车的人捏把汗。
封嘉道：“私刑不行。我唯一的要求。”
陆行道：“别的我做什么你都不拦我？”
封嘉道：“当然。但我做什么你也不能拦我。”
陆行谨慎思考，这明明是他给自己下套。
陆行了然一笑，“什么意思？我能不能收拾得了他，全在于我能不能赢过你？”
封嘉道：“你随意，我做referee。”
陆行肩抖两抖，“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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