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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暗算(二)


一时内,明瑟居人影幢幢。

        烛火明灭间各色人等脸上表情不一。

        云稚冷睨着座下的那几个跪着的奴仆,冷冷笑道:“既如此,那不妨请康禄海公公说说今晚是何情形?”

        康禄海眼睛一转,立刻跪伏高声道:“奴婢今晚受贵嫔小主安排送小媛小主回宫,小媛小主说自己落了只金丝镯在宫里,让奴婢回去去取,奴婢不疑有他就去取了回来。”说着他还真从袖子里拿出了只金丝镯,这金丝镯规制确实是小媛级别的。

        李长将金丝镯捧到上座的玄凌面前,玄凌略略一瞧,随即问道:“你们几个辨认一下。”随即又让李长递到跪在一旁的漪兰漱玉面前,这到底是他有私心,但凡是这群丫鬟们咬死不认,便也难将这趟浑水泼到陵容身上。

        但谁知漱玉漪兰身后的喜儿突然开口道:“奴婢和宝鹃姐姐托管仓库,确实见过这样的金丝镯。”

        一时被提到的宝鹃犹豫了一下,随即小声禀道:“奴婢确实管理仓库,这……镯子款式普通,小主确实也有好几只……”

        玄凌微微合眼,他私心里自然是觉得不可能会是陵容推的人,但是……

        “即便如此,也不一定。”冯淑仪说道,“若是这个莺儿的丫头偷出来和康禄海这二人合谋也未可知?”

        一听这话,费贵嫔挑起了秀眉,她高声道:“淑仪姐姐这话说得是觉得我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康禄海和安小媛又无什么瓜葛,倒不知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周折栽赃陷害安小媛?”

        甄嬛则冷笑道:“娘娘这话说得奇怪,康禄海倒是无关,只不过娘娘自己难道不也和安小媛有龃龉吗?说来也很稀奇呢,宫中人人尽知娘娘和小媛不和,倒不知今天又为何想起来邀约小媛一同用膳呢?”

        “妹妹怎可这般想我,我虽然愚钝,但好歹也知道宫规森严。”费云烟做一副委屈表情,又看向玄凌哭泣道:“皇后娘娘罚臣妾禁足,臣妾自然知错,又深觉对不住小媛,便想请小媛妹妹用顿晚膳,怎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华妃又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莞妹妹未免也太诛心之论了些,现下各色证据皆指向安小媛推人,莞妹妹还这般一味护着,也不知是何居心呢?”

        玄凌揉了揉眉头,终止了他们一味地嘴仗,淡淡道:“行了,都别争了。”

        康禄海趴在地上急道:“奴婢句句属实,皇上一定要信奴婢啊!”

        余莺儿也在一旁叩头口称自己并未撒谎。

        倒是冯淑仪见一时成了僵局,小声提醒道:“虽说眼下这二人口口声声皆指向了小媛,只是确实现下也不能确认,况且惠嫔妹妹又一时没有恢复神智,不如等她稍微清醒些再问话?”

        玄凌眉眼一动,已有心想拖后此事。

        却看见门外人影浮动,只见采月扶着沈眉庄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她面色苍白,头发还是潮湿的,松垮地绾作一团,形容憔悴,见之可怜。

        众人一讶,华妃眼底正闪过一丝郁色,便见玄凌走上前扶起行礼的沈眉庄,语带关切:“怎么样了,惠嫔?”

        眉庄软软起身,她声音因呛了水吐了许久,一时也有些嘶哑。

        “嫔妾无事。”她侧目看了看华妃一干人等,又眼触及目带关切痛惜之色的甄嬛才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嫔妾听闻安妹妹还在昏迷,想来问问如何了?”

        云稚冷冷道:“不如何。姐姐高烧不退,若是三日内能醒过来便无事……”

        沈眉庄一怔,随即又抿了抿唇。

        冯淑仪上前扶着她的手温语道:“你还未好全,起来做什么?”

        沈眉庄感激地谢过她后,随即又顿了顿,轻声道:“方才听闻采月说在查落水之事,嫔妾……嫔妾是看见了的。”

        甄嬛心下大喜,华妃和费云烟则一时神色大变,甄嬛连忙上前,细语问道:“姐姐别怕,你看见了什么人?”

        玄凌一时也目光灼灼盯着沈眉庄。

        只是……沈眉庄眉目低垂了片刻,随即轻声道:“嫔妾落水时,一时情急只想回头看看凶手是谁,可没想到……”

        她合了合眼,随即道:“嫔妾确实看见了安小媛。”

        这话一出,别说是云稚甄嬛等,就连华妃和费贵嫔二人一时都惊了一下,随即目露喜色,费云烟更是高声道:“皇上您可听见了,嫔妾宫里的康禄海没有撒谎,确实是安小媛行事不端!”

        甄嬛急道:“姐姐你确定吗?你不是看错了嘛?陵容,陵容可是在你落水后也掉入了水里。”

        眉庄目露痛色,抓住甄嬛的手恨声道:“我虽不知陵容为何如此,但我岂会说谎。嬛儿,你我是自幼长大的情谊,我绝不会骗你,我确实看见了就是陵容!我那一刻也是满心不信的,可……那确实是她。”

        冯淑仪一时也惊得失了声,她不知安陵容素来为人,但耳闻过也见识过,总心里不大信的,但……沈眉庄这个受害者这般说,又有谁能帮她翻案,眼睛扫过面露满意和倨傲之色的华妃和费贵嫔二人,一时心里又感慨,只怕这安小媛今日就要折在这里。

        百口难辩啊。

        甄嬛看着眉庄神色便知她绝不会说谎,可,让她信众人的话又实在不能,她深知这里面必然有华妃和费贵嫔二人手笔,可……众口铄金,况且连眉庄都一口咬定是陵容,她又如何能说什么。

        正在一众沉默,似乎在等待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一声不高不低的轻笑,似是打破这片死寂的那颗石子。

        玄凌本已要开口前乍听这一声,不由侧目,却见站在帘幕前的云稚捂着肚子轻轻发笑,却又似乎笑得格外的痛快。

        众人一时目光只盯着那烛光下明晦难辨的少女。

        华妃冷冷道:“云嫔,你笑什么?”

        “笑人心。”云稚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冷笑道:“姐姐和你们二人相扶相持,姐姐为你们又解了多少麻烦?可如今呢?姐姐生死未卜,沈眉庄,你却如何?果然华妃娘娘的话才是真的,这后宫里,哪来的真心?”

        沈眉庄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心里不是没有疑惑,可她确实眼见得却也是真的。

        “稚儿……”甄嬛想要开口辩驳什么,却也说不出来。

        “康禄海,你说姐姐让你回去取镯子。”云稚冷笑道,“可我倒好奇,这只镯子你是从哪儿寻到的?”

        康禄海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是,是在暖阁里,安小媛和我家贵嫔小主用了晚膳后又在暖阁里吃了些茶。”

        “哦?”云稚冷笑道,“我倒不知道这镯子是如何落在哪儿的?”

        “这还用问?”费云烟懒懒抢道,“云嫔你也太不知事了,我请安小媛用茶的时候她自己脱的,就是为了好之后利用康禄海回来。”

        “呵。”

        云稚扭头对沈眉庄道:“你现在听了这话,还认为是姐姐推你下了水吗?”

        眉庄一愣,她暗暗忖度一下费贵嫔的话,一时也不知。

        倒是甄嬛拧起了眉,才注意到被忽略的地方。

        “沈眉庄,你当真是不配。”

        云稚叹息一声,随即问到眉庄身边的采月,“你家小主是为何会出现在千鲤池边?”

        采月一愣,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主,小心道:“是,是华妃娘娘让小主去宓秀宫抄写账簿,然后回来时,小主说千鲤池风景好,上了新灯想赏鱼赏灯。”

        “既如此。”云稚淡淡看向康禄海和费云烟冷笑道,“惠嫔是自己突发奇想,要去赏鱼,旁人怎么会提前预料到?难道姐姐是会神机妙算,能算到惠嫔自己今晚要去千鲤池吗?”

        费贵嫔一滞,她确实未料到此处……

        就连华妃一时也拧起了眉,顿了顿,随即开口道,“惠嫔兴许是之前曾说过给安小媛听喜欢千鲤池风景,早有心设计也未不可……”

        她话未说完,便见她说不下了。

        “看来华妃娘娘您也察觉到您话里的矛盾。”云稚指了指费云烟,还未等费云烟生气时冷声道,“您和费贵嫔二人各自相约惠嫔和姐姐,一人约了惠嫔抄写账簿,一人约了姐姐用晚膳,除非说姐姐提前还可以预料到二位的举措,又提前预料到惠嫔自己会突发奇想今晚一定去千鲤池,不然她便绝不可能是精心设计。”

        “那,那即便是不精心设计,也有可能是临时起意。”费贵嫔抢道,“是了,一定是临时起意她让康禄海回去之后,就看见惠嫔一人在池边,心里妒忌成性,临时起意的。”

        “那就更说不通了。”甄嬛淡淡道,“若是临时起意,真要推人,怎么可能会在自己宫婢还未离开时就推人下水,难道安小媛是不怕这余莺儿告密吗?”

        余莺儿一愣,随即笑道:“安小主对奴婢有恩,奴婢自然不会告密。”

        “真的吗?”云稚冷嘲热讽道,“那你又在做什么现在?”

        余莺儿一顿,也不知如何搭茬这句话。

        云稚也不在意她只轻轻说道,“你不过是姐姐身边才来的,若说今日换了漱玉或者漪兰在身边,兴许还真有可能姐姐当着你面推人下水,先不说姐姐为何要妒忌惠嫔,便只这一点,姐姐就不可能临时起意动手。”

        “再说动机。”云稚看向沈眉庄,冷笑道,“难道惠嫔是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妒忌的吗?论宠爱,姐姐更胜于你,论位份,纵然你现下是惠嫔,但姐姐得宠多时,也仅次于你和莞嫔二人,位居小媛,她为何要妒忌你,要对你动手?”

        沈眉庄一时也答不出来,但,她还是说道,“可我确实看见了……”

        云稚露出了一丝清浅的嘲笑,“世人愚钝,沈眉庄,你大抵是一样的。看见的便是真的吗?”

        云稚转身对玄凌跪下,淡淡道,“嫔妾在来前,让人先去了一趟案发地千鲤池边。实不相瞒皇上,嫔妾找到了一些东西。”

        众人一愣,万万没想到事发地如此突然,云稚竟仍能如此冷静有心。

        玄凌微微一点头道:“说。”

        云稚一拍手,众人才发觉,她身边竟不见侍候的绿杨红柳二人,只见她一拍手便见红柳和绿杨从明瑟居外走了进来,而身边却是一个矮小的内侍被押解进来。

        “奴婢跪见皇上。”绿杨形容高挑清癯,她确如这个名字,只见她一推那内侍,那内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歪掉的帽子下才露出那张脸。

        先出声的是甄嬛,她惊道:“小印子?!”

        云稚扫过甄嬛一眼,冷笑道,“没想到莞嫔姐姐倒是认识。”

        “……”甄嬛也不在意云稚话里的刺,她朝玄凌说道,“这是康禄海的徒弟小印子,从前在棠梨宫伺候的,现下也已经和康禄海都去了费贵嫔娘娘那儿了。”

        玄凌听说过这件事,也微微颔首。

        而费云烟见到小印子时脸色却大变,不由捏住了帕子,忍不住高声道:“云嫔你这是什么意思?!”

        “贵嫔何必这么心急?”云稚不轻不重地一句话倒显得费云烟更似乎失了分寸,她轻轻地一抬下巴示意绿杨继续说。

        “奴婢奉云嫔小主之命调查千鲤池边,云嫔小主料现场必然会有迹可循,果不其然,奴婢抓到了这个小内侍鬼鬼祟祟在附近偷看。”绿杨压着小印子,语气态度冷漠一如她家小主。

        “奴婢,奴婢小印子,冤枉啊!!”

        小印子被她压得不能动弹,脸色苍白,哭喊着:“奴婢冤枉!”

        “你为何在千鲤池边窥视,说来听听?”

        “奴婢……奴婢……”小印子脸色青紫,随即跪倒在地上,哭道,“贵嫔娘娘救救奴婢!师傅救救我!”

        “你,你这奴才攀咬本宫做什么!你!”费贵嫔大惊失色,立时叫嚣道:“皇上快把他打发去慎刑司!”

        “……”玄凌眼眸一扫,立时费云烟失血的脸庞彻底青灰一片,就连一旁的华妃也不由拧起了眉。

        “娘娘你怎么这般狠心!”小印子哭诉道,“奴婢是奉贵嫔娘娘之命藏在千鲤池边,销毁证据的。”

        红柳适时从怀中拿出一张拓印的纸递到玄凌面前,“皇上,这就是小印子要毁坏的证据。”

        李长接过来递给玄凌,玄凌展开后,众人看见那雪白宣纸上一面足印,足有两个手掌大小,绝不是女人足印的大小,更与安陵容不符。

        “嫔妾知前几日接连大雨,千鲤池边草泥泥泞,观鱼台一侧尽管用汉白玉砌筑,若有人真要动手必然会经过千鲤池边泥地留下痕迹,而这一点动手之人也应该会有所顾忌,但事发突然,必然没有机会及时清理痕迹,但可趁着救援之时宫中四下皆乱在清理痕迹证据。”

        云稚淡淡道,“果不其然,终究是守株待兔,等到了。”

        “可!”费云烟大叫道,“可沈眉庄是自己确实看见了的!这你怎么说!”

        云稚淡淡笑了笑,用一种几乎怜悯的神情对费云烟说道:“看到的便一定是真的吗?”

        未等沈眉庄理解,她便转身站在沈眉庄正后方,用力向前一推,众人不知她何意却见她行径,一时惊得来不及,却见沈眉庄向前扑倒,又一次下意识转头看后面,却只见是自己侧后方的朝她伸手的甄嬛惊慌失措的脸。

        “小主!”采月手快连忙抱住跌倒在地的沈眉庄,急道:“云嫔小主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小主才清醒过来,你怎可如此!”

        云稚冷笑道,“是啊,你家小主才清醒便可随口胡说了,我推她便不可了?这一次,你又看到了谁?说来听听啊,惠嫔小主。”

        此时,沈眉庄才明白了一切,她脸色苍白地看向云稚,哑声道:“是……嬛儿……”

        玄凌也看懂了这其中的原理,只是见云稚行径,皱了皱眉道,“云嫔,别太过了。”

        云稚略略欠身称是,又对沈眉庄行了礼道歉,“方才我推你不过是为了让你知道,有时候,眼见得却不一定为实。当时情形,嫔妾便为诸位复原。有人故意遣走了惠嫔身边的所有服侍的人,又有人故意领姐姐前往千鲤池,让人见到了惠嫔被推下水,而顺理成章地陷害给当时在场的唯一一个人,而姐姐做的最不该的一件事,就是朝你伸出了手,沈眉庄,你可懂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姐姐也会在水中,她不是推了你,她是为了救你。”

        她随即又转身,看向已然瘫坐在地上的费云烟,冷冷道:“贵嫔娘娘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自知此时才算真的人证物证俱在的费云烟已然面白无血,她几乎是瞬间,爬到华妃脚边,抱住华妃大腿大叫道:“娘娘救我!娘娘救我啊!”

        华妃此时避嫌尤不及,她皱着眉,一把推开了费云烟,冷冷道:“费贵嫔想好了再说话。”

        费云烟一滞,她哭泣着求救,却没有再喊华妃。

        而那几个诬陷栽赃的余莺儿和康禄海二人眼见此时倏然情况翻盘,又见费云烟这般情形,顿知不好,一时间又纷纷叩头大叫:“奴婢没有说谎!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玄凌也看烦了这场闹剧,事发到现在,各色人等一应状态都让他实在有些厌倦了,吵吵嚷嚷了半天,但总算是结束了。

        他有些厌恶地看了看跪在地上哭得妆容尽花的费云烟,淡淡道:“传旨。费氏戕害妃嫔,行径下作,废费氏为庶人,打入冷宫。”又看了看那几个叩头求饶命的,淡淡道:“这两个,拖下去杖毙,至于那个”他指了指小印子,“打发到慎刑司去。”

        他也并不管身边费云烟和他人的哭喊,只见李长和几个侍卫上前压了费云烟他们下去。

        他自然不是不清楚此事不只是费云烟一个人,他侧目看向了华妃,许久淡淡道:“华妃,今晚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华妃听得这话,自知自己是身有嫌疑,只好应是,乖乖退了下去。

        玄凌又侧目看了一圈,看沈眉庄神色恍惚,甄嬛一心在眉庄身上,云稚又一心看着沉睡的陵容,倒只有冯淑仪还算稳重妥帖。

        “皇上别动气。”冯淑仪适时地端了盏茶,玄凌接了,便道:“今日不早,各人回宫去吧。惠嫔……你身子不适,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又对冯淑仪淡淡道:“朕今晚宿在你那儿,摆驾回宫吧,也让太医好好照顾陵容,人多吵杂,也不宜养病。”

        云稚又跪下请求道:“嫔妾恳请皇上,允许嫔妾留在明瑟居照顾姐姐。”

        玄凌微微思索,随即点点头道,“也好。”

        随即几人纷纷离开。

        沈眉庄瞅着那躺在帘幕后的安陵容,又看着那一心痴望着的云稚,有些话哽在喉中,却又说不出,甄嬛叹息地拉了拉眉庄,轻声道:“姐姐,我送你回去吧,让陵容好好养病吧,她……还烧着呢。”

        眉庄只好点头,叹息着离去了。

        一室热闹顿时冷清了,反倒显得明瑟居郎阔了些。

        云稚坐在床边,小心地用目光描摹着床上沉睡的人,她不由自主地握住那人的手,低声哀求道:“姐姐……快醒过来吧……”

        翠帷内灯火明灭,她的眼泪不意滴落在陵容的手背上,徐徐滑落进掌心——陵容仿佛听到了她的话一般,幽幽睁开了眼。

        一双如水眼眸轻轻地落在这一晚都没有哭,却在此时悄然落泪的少女身上,一时眼底神色爱怜。

        “稚儿……”

        她抬起手,虚软的手指就像是轻拂过花瓣一般,轻轻地抚过她的眼角,在云稚惊喜的神色中,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滴。

        “别哭,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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