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番计划
皇帝步入上合宫，赵书盈已梳洗干净，换上赵书萧的衣服，安静祥和地躺在床上，赵书萧则坐在一旁。
皇帝走到床边，声音颤抖地不敢相信：“盈儿，睁开眼睛，别吓爹爹。”
床上的人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皇帝不放弃：“盈儿，你看看爹爹，爹爹不和你吵了，以前的事就过去了，朕再也不提了，盈儿。”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赵书萧站在皇帝的后面，皇帝背对问她：“朕问你，盈儿为什么会……”之后的话，皇帝说不下去。
赵书萧接下来的回答令皇帝更为崩溃：“小产。”
皇帝想起赵书盈是捂着腹部离开泰和宫：“她有喜了，为什么不告诉朕。”
赵书萧幽怨道：“一个月左右，估计盈儿也不知道。陛下，你明知道盈儿待那两个孩子为亲子，你为何还要杀那两个孩子，太医说盈儿是受不了刺激才小产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皇帝甚是后悔：“朕是骗她的，孩子还活着。”
赵书萧不敢相信，质问皇帝：“为什么这么做？”
皇帝道：“朕不知道，朕每回见到盈儿，想起她做的事，朕就忍不住与她吵。”
乾宁八年正月间，是皇帝与赵书盈关系破裂的开始，明明之前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赵书萧不知道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何事：“陛下为什么恨盈儿，您当着盈儿的面说清楚，盈儿她做了什么？”
若是往日，赵书萧这般不客气的逼问，皇帝根本不会理会她。今日赵书盈薨，皇帝没在意：“好，朕当着她的面说清楚，赵书盈她要弑父。八年正月，朕在宫中佛寺责骂她和河东郡王，当晚泰和殿外有刺客持利刃藏于暗处，禁军追过去，刺客逃走后留下一玉佩。”
赵书萧试探问：“盈儿的？”
皇帝道：“是。”
赵书萧苦笑道：“盈儿的玉佩在那几日便丢失了，那是她吗？”
皇帝转头：“你别这样用的表情看朕，那是她的幌子。还是前朝时，朕给你们姐妹三人每人一块玉佩，你的丢在定山，赵峪的在她手里，只有赵书盈她的玉佩说不清，朕问她那夜去了何处，她答不出来。”
赵书萧尽量克制情绪：“若我没猜错，盈儿那晚的去向说不明白，那她应该去了东宫。”
皇帝不相信，问：“她若去东宫，为什么不告诉朕实话。”
赵书萧讽笑：“你让盈儿如何实话，大哥谋反，东宫被封；盈儿之前偷偷去东宫被你说了一顿，白日刚与你吵完，晚上偷偷去东宫，次日你找她问话。所以，你让盈儿如何说，再被你骂一顿？”
皇帝觉得有些道理，但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赵书萧捕捉到一点：“刺客持利刃，你不应该首先怀疑我，这宫里只有我有匕首。”
皇帝解释：“赵书盈也有一把匕首，太子和成王送给你一把后，赵书盈吵着要，他俩又给她做了一把，拿到手后她又不喜欢玩，就没在人前拿出来，后来带入宫中。”
皇帝还是爱赵书盈的，当初赵书盈牵扯巫蛊之术，皇帝还是信了赵书盈；以为赵书盈有杀父之心，皇帝还是压下去，从未在赵书盈面前提起过。
只是或许皇帝提起过，误会还可以解除。
赵书萧质问皇帝：“陛下就不能信盈儿一次？”
“朕如何信，太子谋逆，证据确凿。赵书盈刺杀朕，人证物证俱在，朕如何信？”
事已至此，赵书萧不想多言，甚是失望道：“如果陛下还愿意信盈儿，就查查书希姐姐的死因，盈儿死前告诉我，书希姐姐的死不是意外。我当时才一两岁，没太多印象。”
“书希。”皇帝回忆些往事，怀疑地看了眼赵书萧，过了许久：“朕会命人暗中调查，不是为赵书盈，是为书希。”
查赵书希的死因，赵书萧是真的无能为力，赵书希早夭，自己当时年龄还小，又改朝换代，只能推给皇帝。赵书希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由皇帝调查，估计比赵书萧暗中调查有用。
之后和赵书萧预想的一样，皇帝回泰和宫后，命暗卫暗查瑞安公主赵书希溺水之事。
赵书盈是出阁公主，夫家参与谋逆，皇帝还是将赵书盈送回章府，命礼部和户部置办和渊公主丧礼。皇帝放了章就和章岚，以和渊公主子女的身份为和渊公主守孝。
赵书萧出宫留在章府，主掌赵书盈的丧礼，成王妃一旁协助。
河东郡王祭拜赵书盈，询问赵书萧的死因：“三妹，盈儿最后见得人就是你，盈儿是不是被父皇逼死的。”
赵书萧感到奇怪：“你从哪听的？”
河东郡王冷哼：“还用从哪听，盈儿在泰和宫与陛下吵完一架出来，后来到上合宫便突然猝死，不是陛下逼死的？”
河东郡王不知赵书盈的死因，赵书萧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
赵书萧不回话，河东郡王怒气加深：“我现在进宫去问陛下。”
“你回来。”赵书萧制止河东郡王，呵斥道：“你做什么，你还嫌事情不够乱，盈儿最后还挂念你，劝我制止你，你现在发什么疯。”
幸亏赵书萧提前将下人支走，此时就他们二人。
河东郡王一愣：“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赵书萧回：“知道，盈儿死前告诉我了。”然后语重心长道：“冷静一点吧，她小产了，血崩而亡。”
河东郡王怔在原地：“什么？”
……
河东郡王跟在赵书萧身后，监督赵书盈的丧礼不出一点纰漏。
赵书盈安葬后，章就和章斓的去处成为问题。他们太小了，不能把他们留在章府。章家参与安王谋反，本就人口不多的章家更没什么人了。
最后成王妃出面，章就和章岚送往成王妃的老家贺州。
成王妃向赵书萧保证，顾家养的起两个孩子，定会照顾好他们。赵书萧也想让两个孩子离开长京这个是非之地，有额外添了好些银两。
两个孩子的去处有了着落，如今只剩最后一件事。
赵书萧回宫前，去河东郡王府见侧妃沈绯。
沈绯慢悠悠地走来，赵书萧看沈绯消瘦的样子，不像是怀孕五个月的孕妇，连忙扶沈绯坐下。
沈绯问：“公主也知道了？”
赵书萧点头：“知道了，盈儿死前，拜托我有能力帮帮你。”
沈绯叹气道：“或许我从一开始不应该去找和渊公主帮忙。”
赵书萧凝视：“此话曾讲？”
沈绯缓缓道来，在沈绯入河东郡王府不久，感觉到河东郡王与赵书萧有超呼兄妹之情。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对彼此的身份有清楚的忍着，虽然感情有些越界，行为上彼此克制。
太子谋逆案后，皇后和兄长自尽，赵书盈对皇帝有怨言，情感上对河东郡王有所依赖。这偏偏犯了皇帝的大忌，皇帝误以为皇后去世未满一年，赵书盈与河东郡王不清不楚。皇帝与赵书盈吵起来，在一气之下说出朕不死，你与河东郡王不可能一类的话。
赵书盈对河东郡王的感情，准确来说她都不清楚。
平阳公主和亲，河东郡王作为兄长送亲北燕。出发前不久，沈绯求河东郡王一夜春宵，次日河东郡王被人叫走，商量和亲事宜，没来得及叮嘱沈绯喝药。
河东郡王出发后不久，沈绯发现自己怀孕，她也隐约猜出河东郡王的身份，清楚如果告诉河东郡王，河东郡王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等到了齐王婚礼时，沈绯见到赵书盈，偷偷告诉赵书盈她怀孕了，赵书盈的第一反应是皇帝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劝沈绯打掉。
沈绯不愿，求赵书盈帮忙，并保证孩子出生后会送立刻送走，赵书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助沈绯生下孩子。
河东郡王回京，赵书盈和沈绯告诉河东郡王她怀孕了，河东郡王的第一反应也是让沈绯打掉孩子，他很清楚皇帝是不会让他有孩子，就算他不让沈绯打掉孩子，皇帝有办法让沈绯这个孩子无缘无故的流掉。
沈绯跪下求他，求河东郡王给孩子一条生路，保证生下孩子会送走他，只此一次。
赵书盈劝河东郡王留下孩子。
河东郡王想了良久，还是扶沈绯起来，说孩子是两个人的，有事一起承担，这一切被赵书盈看在眼里。
这也是沈绯最为后悔的，如果当初她不找赵书盈帮忙，赵书盈不会随随便便找章岳嫁了。就算嫁给章岳，以她和章岳的感情，不会那么快有孩子。
沈绯问过赵书盈为什么嫁章岳，赵书盈给的回答说在章岳一家，让她找到小时候的感觉。
现在三月上旬，沈绯怀孕五个月，因穿着宽松尚不显怀。赵书萧有些担忧：“三嫂，若是冬天还好，衣服宽大厚重不惹人意。现在三月，衣服什么还能瞒下来，等你怀孕八个月，那就到了五六月，到时天气炎热，三嫂也不能穿衣服遮掩。”
沈绯：“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根本不敢吃补品，担心孩子太大。等月份大了要显怀，我已经准备好缠腰。”
赵书萧：“又是不吃补品，又是缠腰，三嫂你的身体能吃消吗？”
沈绯抚摸肚子：“只能这样了，只剩下三个月，撑撑就过去了，这个孩子唯一活命的机会。”
赵书萧今日带来绿儿，让绿儿留在河东郡王。“盈儿说绿儿知道你们的计划，我把她留在王府照顾你，正巧她也不想回宫。”
沈绯拉绿儿的手：“有你帮我真好，我现在不敢拜托王府的宫人。”
绿儿：“这是公主最后拜托我做的事情。”
沈绯道：“多谢你。”
赵书萧问：“你们原本什么计划？”
河东郡王开口：“等到了八月，盈儿和沈绯会找个理由去城外礼佛五日。”
沈绯接过话茬：“等到了佛寺，我会喝下催产药，在寺庙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王爷把孩子送走。在佛寺一共待五日，剩下的时间够我恢复身体。”
赵书萧琢磨：“盈儿是出嫁公主，去佛寺礼佛不算太难。可我用这个理由，陛下不会放我出宫五日。”
沈绯起身一拜：“公主有这份心意，沈绯在此谢过。”
赵书萧想了想：“下个月，陛下会出行西北，到时应是三哥监国，安排起来倒是应该容易些，只是三哥监国，多少双眼睛盯着河东郡王府。”
河东郡王奇怪地看向他：“本王监国？”
赵书萧道：“陛下之前与我聊过几句，也是十分不愿让三哥监国，可除了三哥，陛下别无选择。毕竟三哥是陛下唯一一个成年的皇子，陛下总不能平白无故不选皇子监国，而选其他宗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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