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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千里急行(上)


张烈与陈靖仇,于小雪急急收拾了行李。张烈牵来三匹快马,三人跨上马背,取路往南急驰而去。

        这日在道上,正是七月盛暑天气,流火铄金,酷热难当。地面都似要燃烧起来。张烈忽见前面道旁一片树林,树梢上闪出一个茶幌子,道:“这鬼天气,喉咙里都快冒出火我们喝一碗茶再走。”

        三人驰到茶摊前,下了马,在道旁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要了三大碗茶。正喝间,张烈问伙计道:“你们这几日,可有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娃娃,孤身打这儿经过”

        那伙计低头想了一会,答道:“这位大爷您说的可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大爷”

        张烈笑道:“什么女大爷男大爷你且说她长得怎样。”

        伙计道:“那位女,女客官,单看衣着,倒是塞外人装束,提着一把柳叶刀,年纪大概和大爷您刚说的一样,昨日刚打这过去。”

        张烈道:“哦你可知她往哪儿去了”

        伙计怨道:“她一上来就打听芦家渡口的方向,我就回答慢得了半会,她不由分说,提起刀把,就给了我一下,你看我脸上现在还肿着”说着用手指着右颊。张烈几人看去,果见他脸颊上高高肿起一块,呈红紫之色。

        张烈寻思,这必是拓跋玉儿无疑了,和陈靖仇等两口把茶水喝完。

        张烈抛给店小二一锭数两沉的银子,道:“不必找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那伙计大喜过望,正要道谢。张烈等早跨上马背,扬起一片烟尘,朝芦家渡急驰而去了。

        傍晚时分,已到芦家渡头。这渡口背靠黄河,住户并不甚多,但四处皆是过往商贾,往返易货。张烈等望见码头边停着一艘大船,船侧还有数名官兵把守。张烈不愿生事,悄悄与陈靖仇,于小雪绕到码头一旁的林子里,把马系在树干上。往码头仔细瞧去,只见东边偏僻处还停着一艘小一些的渡船,并无官军把守。张烈与陈靖仇商议道:“我们过去问问,请他渡我们过河。”俩人遂留下于小雪看管马匹,绕开官兵,来到船边。船上一个老翁,正在低头整理破旧的船帆。

        张烈走近前去,问道:“老人家,请借一步说话。”那老者一愣,抬头望见张烈与陈靖仇站在岸上,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离开。张烈心中正在疑惑,还待询问,那老者撇下篷布,早已避入船舱中了。两人无法,只好又转回树林中来。于小雪见张烈脸色不快,便问道:“陈哥哥,怎么了,是那船夫不肯渡我们过河么”

        陈靖仇答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那个人处处古怪。”

        张烈看看天色将晚,今日是无论如何不能渡河了,便道:“仇弟,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作计较”三人牵了马,转回街上来。那芦家渡只有一家破旧的客栈,紧紧靠着码头,店中极为窄小。张烈让伙计牵马去喂,要了两间客房,自己和陈靖仇挤一间。安置好行李,三人走下楼来,在正对着码头的窗下坐了。要了些饭菜,不多时,店小二把饭菜端了上来。

        张烈道:“仇弟,小雪姑娘,你们赶了这一天路,想必早就饿了,来我们吃饭”

        陈靖仇从早赶到晚,肚中早就饿得咕咕叫,说道:“张大哥您也快吃饭吧”举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于小雪稍微动了动,便放下了筷子。张烈道:“小雪姑娘,出门劳累,你可要吃饱啊”

        于小雪道:“多谢张大哥我不饿,我已经吃饱了。”将饭菜都留给了陈靖仇。

        张烈抬起头,哈哈一笑,道:“小雪姑娘,我家那位小姨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愚兄就心满意足了。”

        于小雪脸上一红,道:“张大哥,我觉得拓跋姊姊她很勇敢我就什么都不会。”

        张烈道:“等救出陈老师父,我和仇弟一起求他收你为徒,到那时,你还怕学不到本事我看啊再过几年,张大哥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喽”说完哈哈大笑。

        于小雪道:“不,不会的我怎么能跟张大哥相比”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嚷之声。声音渐近,官兵连声呼喝,竟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几人放下手中的碗筷,一齐往窗外看去。只见几个官兵,挥舞着钢刀,正在大声喝道:“走开,走开别挡着道”村民纷纷避让。

        那队官兵刚过,后面跟着一人,身着绿色官服,双手叉在胸前,夹着一把拂尘,指高气昂地向前走来。身后十余个女子,最大的只有二十来岁,最小的才十余岁,都被绳索捆住了手,哭哭啼啼地站成一排,被一队官兵押押着向前走。众人在码头前停步。

        领头军官上前向那身着官服的人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禀报韩公公,女子都已买齐,已经带到河边。请公公过目”

        韩公公阴阳怪气的道:“嗯,办得好”那群女子仍在低声哭泣。韩公公转过头,半闭着眼,眼光缓缓扫了一圈,对那些女子道:“哭什么哭啊有幸入宫服侍皇上,那是你们莫大的荣宠还在哭个啥啊”

        女子们听到这话,反而放声大哭,几人哭得几乎晕去。

        韩公公不悦,道:“你们几个,将她们押上船去,好好关起来我看她们还哭不哭了”几个官兵连声答应,把那些女子生拖死拽,押到船上。

        韩公公对那军官道:“再过几日,女子就足够多了。不过,不知船上还装得下吗”

        那军官忙答道:“公公不必担心小人昨日已扣住了这儿的所有船只如有需要,任凭公公调遣”

        韩公公道:“很好等回到了大梁近岸龙舟上,我禀报过皇上,功劳也有你一份”那军官喜得心花怒放,连忙跪下,不住磕头,大声道:“多谢公公栽培”

        韩公公道:“本公公也有些累了,想上船休息。你们各自去吧”众士兵簇拥着他上船去了。

        张烈心中愤怒,道:“这狗皇帝为了自己享乐竟纵容手下在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女子真是匪盗不如”

        陈靖仇眉头一皱,道:“张大哥所有船只都被他们占了,那我们可怎么渡河”

        张烈低头沉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于小雪忽道:“张大哥,我猜”

        张烈抬头道:“哦小雪姑娘有什么高见,快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于小雪道:“我我只是在猜玉儿姊姊会不会是被官兵抓走了准备献给皇帝当什么后宫美女”

        张烈一拍桌子,站起身,道:“小雪姑娘的看法有道理,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眼望河水,道:“以那丫头性子来看,我认为她更可能是路上听到皇帝正在搜罗美女,就想藉此机会将计就计”

        陈靖仇奇道:“将计就计”

        张烈道:“对她假装被捉,然后混到皇宫中探听神鼎的下落”

        于小雪吃惊道:“那,那不是很危险吗”

        张烈道:“她这丫头自恃武艺高强,又自信心思敏捷,机智过人采用这种方法的可能性相当高”

        陈靖仇道:“张大哥若果真是这样,那拓跋姑娘的处境岂不是十分危险”

        张烈叹气道:“只要她一被发现,那就马上小命休矣这娃儿做事老是这样,单凭一时之勇,顾前不顾后的”

        陈靖仇揣度一会,道:“张大哥说不定她现在就在这艘船里,我们何不想个办法,潜到船上仔细找找看”

        张烈点头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但船边守卫森严,我们怎样才能上得去”

        陈靖仇想了一会,道:“张大哥我有一个计策”

        张烈道:“哦仇弟请说”

        陈靖仇道:“我去弄一套女子衣服,然后张大哥再去弄一套官兵的军服,我们扮作押送女子的部队,光明正大地走上船”

        张烈敲敲桌子,笑道:“好计策亏你想得出,那就委屈你和小雪姑娘了我们现在立刻分头行动,等一会大家在码头边的林子里碰头”

        陈靖仇和于小雪离开客店,到附近农家,花钱买了一套寻常农家女子的青布衣衫,并一些脂粉等物。再回到客房里,陈靖仇换好衣服。于小雪给他盘起头发,梳了两个发髻,拿两根红头绳一系,再用香粉涂抹一番。转到陈靖仇面前一看,噗哧一笑。

        陈靖仇不明所以,道:“好了吗”于小雪取过铜镜,一照。陈靖仇几乎认不出自己来,镜中一个美人儿也正在盯着自己,满脸诧异。陈靖仇忍不住乐了起来。

        于小雪取出花布头巾,把头发弄了一弄,包了起来。两人打点完毕,来到树林中,一个官兵已昂首立在树下,腰挎钢刀,高大威猛,好不威风身旁树干上,绑着一个人,光着上身,被布团塞住了嘴,动弹不得。

        陈靖仇和于小雪忙上前招呼。张烈见了二人,走上几步,对陈靖仇上下打量,笑道:“这,这位是仇弟么”

        陈靖仇道:“张大哥见笑了”

        张烈道:“哈哈想不道仇弟扮起女子来,还真是个美人真有那几份像”

        几人商议好上船的应对计策,正要出发,于小雪忽道:“张大哥,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张烈道:“小雪姑娘难得开口提问,快请问吧”

        于小雪道:“我,我觉得那位拓跋姊姊,她心里是不是很讨厌我们我真的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烈摇手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别放心上我家那个麻烦丫头,对所有关内的人,都是如此的”

        陈靖仇奇道:“张大哥,那,她,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张烈道:“这说来话长你知道去年发生在雁门关北边草原的那件大事吗”

        陈靖仇道:“嗯张大哥指的,可是皇帝被突厥可汗围困之事师父曾经跟我提起过。”

        张烈一拍树干,道:“没错就是这件事杨皇帝好大喜功,每年都会找一些劳民伤财的事来做好比说打仗、兴建土木、四处巡游去年他到北方,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出长城外看什么塞外风光。哪知被突厥可汗得知,派兵南下,发动突袭,将他死死围困在塞外他当时差点送了命幸好后来朝廷调派大军,火速赶到北方救驾,方才得以幸免。”

        陈靖仇道:“张大哥,这和拓跋部落又有什么关系”

        张烈转过身,续道:“那杨皇帝一向爱面子,身为一国之君,这件事让他十分难堪,脸上无光。于是他便设法掩饰,嘱咐亲兵,在南返之前,在附近草原上随便找一个部落大肆屠杀,当作这一次北巡的辉煌战果以便风风光光凯旋回朝”

        陈靖仇吃惊道:“难道说他当时屠杀的游牧部落,正是拓跋姑娘她们的”

        张烈道:“没错正是如此”

        陈靖仇听了,揣度半晌,道:“原来有这么一段往事,难怪拓跋姑娘心中,会对我们汉人有这么强烈的深仇大恨”

        张烈叹道:“其实,她的本性也并非这样,从前玉儿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可是自从那次她父母被杀害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一心一意只想着复仇。说实在的,愚兄心中十分担忧怕她出事,也曾多次规劝,但她总是听不进去”

        陈靖仇低头叹息了一回。张烈道:“仇弟我们赶快走吧不然错过了时间,再晚可来不及啦”

        陈靖仇猛然道:“啊我倒把正事忘了”几人连忙向船边赶去。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星月无光,江面一团漆黑,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影,随波摆动。张烈挎着腰刀,当先走在前头,押着陈靖仇和于小雪,向那艘大船行去。将到码头,陈靖仇和于小雪低下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走至船边,守卫官兵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张烈走上前去,道:“自己人买了几个女娃儿,献给皇上”

        另一个官兵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烈道:“这些女娃儿刁蛮得紧,死活赖着不肯走,因此耽误了”

        一个军官听得呼喝,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张烈拱手,照前答了。

        军官走上几步,灯火昏暗,看得的确是两个女子,道:“快上船把她们关到船底第二间舱房去船明早就要开了,搞什么鬼”骂骂咧咧地走开。张烈答应了一声,转头用力拽着陈靖仇和于小雪,喝道:“还哭什么快走快走能服侍皇上,不知是你们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死活拖着两人,走上船去。

        船上灯火昏黄,士卒大多都已倒在甲板上睡去。张烈走到船尾,寻了个僻静处,方才放开俩人。

        陈靖仇低声道:“张大哥,没想到我们这么容易就混上来了”

        张烈道:“这些官兵可真放心,晚上巡哨,连个起码的口令都没有”找到船舱的入口,道:“我们先到第二舱房去,你和小雪姑娘进去找找,看我家那位麻烦姑娘,有没有在里头。”

        三人沿着木梯,走下船舱,转入一条过道之中。张烈边走边数着门,在一间大房前停下脚步,道:“这间应该就是二号舱房了,你们进去找找看,我在门前守着,千万小心”

        陈靖仇挈出一把匕首,撬开门锁,和于小雪走了进去,晃亮火折,借着微光,只见房中关着十数个女子,都靠着舱壁,坐在地上,用绳索捆住了手脚,正在低声哭泣。陈靖仇和于小雪逐个看去,里面却没有拓跋玉儿,遂转了出来。陈靖仇对张烈摇摇头。

        张烈道:“既是这样,我们再找找别的舱室”几人顺着过道,小心翼翼地逐个查去。但那另外几间舱室,门都未上锁,里面堆满了兵器粮草,哪有半个人影。

        张烈沉吟一会,忽道:“不妙难道玉儿上了之前的另一艘船早已离开这儿了”

        陈靖仇道:“张大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烈道:“我们既然来了,索性再找找如果她确实不在此船上,再走不迟”

        张烈当先探路,三人向底舱走去。刚走下木梯,两个士兵听得声音,忽然横过腰刀,挡在梯前,喝道:“这么晚了,你们到这干什么”

        张烈道:“安置女子的第二间舱房已满,我奉公公之命,将这两个女子暂且安置在船底舱房。”

        那士兵向几人打量一会,道:“既然是公公说的,那过去吧”收起刀。

        另一个士兵也收回腰刀,嘟哝道:“公公也真是的抓了这么多女人,竟多到连房间都塞不下”

        张烈急忙引着陈靖仇和于小雪走了过去,沿路细看,只找上锁的房间,不多时来到过道尽头。却见舱房前上了把拳头宽的铜锁。张烈打个手势,在过道外放风。陈靖仇闪到门边,提起匕首,暗暗运力,往锁上猛力削去,那锁啷当一声断为两截,掉落在地。陈靖仇和于小雪走入舱房,眼前一片漆黑。

        陈靖仇晃亮火折,借着光线一看,不禁鄂然,满地竟都是铜器,有成个的,也有残缺不全的碎块,直堆满半间舱室,如小山一般,几乎无处落脚。除此之外,更没有他物。陈靖仇向张烈招招手。

        张烈也跟着走了进来,左右转了一转,俯身拾起一只铜樽,在手里掂了掂,道:“这可奇了官兵要这么多铜器干什么”

        陈靖仇道:“该不会是那公公想要私造兵器,打算造反吧”

        张烈道:“若果真如此,那朝廷可有大麻烦了我们等着看好戏吧”几人又仔细查看了一遍,除了铜器外还是铜器。

        张烈道:“看来玉儿确实不在这艘船上,我们赶快走吧”

        几人正要向外走去,忽听脚步声急促,数人向舱房急奔而来。张烈使个眼色,陈靖仇和于小雪低头假哭。须臾,过道边转出两个士兵,扬起腰刀,堵在门前,喝道:“你们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张烈上前道:“上面舱房满了,我奉了公公之命,把两个女娃儿安置在此”话音刚落,忽听过道里一人怪声怪气地道:“你们是奉了哪个公公之命啊”门边转入一个锦袍丝冠的人来,手执拂尘,正是日间所见的韩公公,身后还跟着数个官兵。

        陈靖仇等见了,都是一惊。韩公公神态倨傲,道:“哼本公公就是奉旨监管此船的内廷太监,我何时下过令了”张烈无言以对。

        韩公公右手一挥,喝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那群士兵得令,挥舞腰刀,正要上前。

        张烈忽然仰头大笑,声震屋瓦。韩公公一惊,喝道:“大胆你,你们想造反吗”

        张烈道:“韩公公就凭你这几个人也妄想留住本大爷,太不自量力了吧”

        韩公公退后一步,道:“反了,反了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抓住他们啊”那几个士兵慌忙提刀上前。

        张烈右手迅速拔出腰刀,飞身冲上,手起刀落,瞬间便将两个当头的士兵砍为两截,遍地鲜血。韩公公浑身战栗,见大势不妙,急忙退后,嘶哑着嗓子大叫:“有刺客抓刺客啊”声音尖锐异常,陈靖仇只觉全身汗毛尽竖。

        那韩公公在侍卫的保护下,慌忙转身,急急向外逃去。

        张烈甩掉身上盔甲,道:“既然已被他们发现,说不得,只能硬冲出去了”举起腰刀,当先冲出,势如猛虎下山。陈靖仇和于小雪也跟着往外杀去。三人合力,向外猛冲,势不可挡。那些士兵本就不是对手,更兼心中胆祛,及至跟前,片刻间便被打得七零八落,丢盔弃甲而逃。

        三人冲上甲板,正要下船。忽见跳板边跃上一个校尉来,体格健壮,身形敏捷,落地沉稳,横刀挡在跟前,喝道:“大胆反贼竟敢夜闯官船,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话音中气十足。

        张烈怒喝:“无耻匪兵竟敢公然强抢民女,大爷今日就要为百姓除害”扬起钢刀,挺身冲了上去,好似猛虎出关,刀锋向那校尉当头猛砍。那校尉也甚是了得,斜身退开一步,架开钢刀,左膝微曲,右腿向张烈下盘横扫过去。张烈飞身跃起,跟着踢出一脚。砰的一声,那校尉举左臂格住,忍着疼痛,右手钢刀跟着递出。张烈退后一步,舞刀进击,只见白影闪动,两人登时斗作一团。

        陈靖仇大喝一声,使招叶舞术,绕到校尉身侧,掌影翻飞,猛拍过去。那校尉左右受敌,渐渐不支,身上中了一掌,摇晃几下,却不倒下,把钢刀舞成一堵墙,紧紧守住门户。张烈连续进招,步步紧逼。校尉敌不过,连退几步,站在跳板上。陈靖仇急攻不下,觑得仔细,待他横刀砍来,忽然俯身,只听耳边风响,钢刀从头顶划过,手中长剑顺势向跳板砍去。那校尉还待挺身上前,忽听喀嚓一声,脚下一虚,那跳板已断成两截,站里不稳,扑通一声,溅起一道浪花,掉下河去了。河中浪涛翻滚,那校尉高喊一声,片刻之间声音便到了十余丈外,浪头打来,挣扎了几下,便没了踪影。

        张烈等正要上岸,忽听远处山后,马蹄声震天动地,一阵呐喊之声,隐隐向河边传来。陈靖仇道:“糟糕定是官兵报知了官府,搬救兵来了”不多时,只闻人声鼎沸,将近有千人之众,向岸边奔来。

        张烈沉吟道:“现在上岸是走不掉了,愚兄倒有个计策”

        陈靖仇道:“张大哥,您有什么良策,就尽管吩咐吧”

        张烈道:“我们立刻把船开走,此处只剩一些渡河用的小舟,谅他们也追不上”

        陈靖仇奇道:“夺船”

        张烈道:“对,仇弟敌人为数众多,除此之外,我们没别的法子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船”

        陈靖仇道:“好,那就一切听张大哥的”张烈让陈靖仇升起船帆,转身奔到船边,双手用力一扯,就欲解开缆绳。

        陈靖仇突然想起一事,道:“等一下张大哥我想先把船上女子都放了。”

        张烈犹豫道:“这官兵马上便至,恐怕来不及了”

        陈靖仇道:“张大哥敌人还得过一会才到,我尽量快些”

        张烈举目朝岸上一望,道:“好那你快去务必要快”

        陈靖仇跑下舱去,解开了所有女子,带着他们上到甲板,让他们自己登岸逃走。正在此时,于小雪也回到码头客店,取了几人行李,奔上船来。远处山脚下突然现出一片火光,光线耀眼,如同白昼,叫嚷之声此起彼伏,官兵向河边急奔过来。三人连忙解缆杨帆,准备起航。但那船甚大,桅杆高耸,帆布一时不能得开。官兵越奔越近,陈靖仇心中一急,手忙脚乱,动作更加慢了。再过一会,一队官兵骑着战马,高举着火把,已奔至码头。

        张烈道:“仇弟,你继续升帆,我去对付他们”提起铁杵,冲下船去,挡在船边。

        只见当先领路之人,正是那韩公公。韩公公骑在马上,扬起马鞭,尖声喝道:“大胆刁民休想逃走识相的乖乖束手就缚”

        张烈横过铁杵,见官兵剑戈如林,接踵而至,密密麻麻地围上前来。暗想今日如不出奇招,在劫难逃。

        韩公公见张烈低头沉思,右手一挥,喊道:“大伙上啊谁捉住他们,本公公重重有赏”官兵呐喊一声,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情势危急,张烈无暇细想,猛喝一声,犹如虎啸山林,飞身上前,扬起铁杵,将当先的几个官兵劈得天灵破碎,脑浆飞溅,杀出一条血路,朝韩公公直扑过去。众兵大惊,急退几步,畏缩在旁,谁也不敢来救。

        韩公公大惊失色,急忙勒转马头,连连挥鞭,便要逃走。张烈纵身上去,凌空横过铁杵,向马腿急扫,咔嚓数声,马腿已折,韩公公连人带马滚翻在地。张烈上前一把拿住,提了铁杵,飞身跃回船上。众兵大乱,架起硬弩,慌忙向船上功去。

        张烈爬到船顶,拽起韩公公衣领,高举身前,用匕首抵住他的胸口,大声喊道:“住手韩公公在此”众官兵一愣,抬头一望,见韩公公已被擒住,连忙退开,手中兵刃都停了下来。

        张烈将匕首向前一抵,道:“公公,叫他们全都退下”韩公公吓得脸色惨白,面色如土,浑身软瘫,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张烈又重复了一遍,韩公公方才慌忙叫道:“快快别放箭,大家快退下”他说话本就阴阳怪气,此时心中惊慌,吓得屁滚尿流,声音更是如同鬼嘶。众官兵只觉背上一阵透骨冰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十人中倒有九人没听清说些什么。

        张烈大声喊道:“公公有令,叫你们快快退回岸上”众官兵无法,只得一齐向后退出。

        张烈转头道:“仇弟快开船”

        陈靖仇道:“是,马上就好”过不多时,陈靖仇将船撑开,船舷渐渐离岸。那些官兵见韩公公被制,谁都不敢贸然上前相救,立在岸上,眼睁睁看着大船开走。船向江心驶去,船上火光由明转暗,由暗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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