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缙云跟随福庆公公来到娴太妃寝宫，因其是外臣，所以，先由福庆公公进去禀报，得到太妃娘娘的准予，才可以进去拜见。这是缙云从小就知道的规矩，所以，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目不斜视的等候着太妃娘娘的传召。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女官，恭恭敬敬的将缙云请了进来。缙云跟在女官身后，开始拼命的在脑中寻找关于这个女官的记忆，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道长请！”走到正殿，女官先通报了一声，得到回应之后，轻轻推开殿门，微微欠了欠身，请缙云进殿。

        “这位姑姑！”缙云站在女官面前，仔细的打量她一番，压低声音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缙大人好记／性，事隔多年，居然还记得婢子。”女官点了点头，“婢子是左相府大公子身边的侍女青凤，大公子在缙大人跟前读书的时候，婢子曾随大公子见过大人几面，有幸得到过大人的指点。”

        “哦！我想起来！”听青凤这么一说，缙云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迷恋萧胜的那个小丫头嘛。当年知道她喜欢的人居然是萧胜，就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觉得这孩子的胆子可真大，喜欢谁不好，非要跟皇帝陛下抢人，那不是注定的悲剧嘛。本来以为她会被打击得意志消沉，离开左相府、离开金陵，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已经混到了宫里，当起了太妃娘娘的女官。缙云顿时就觉得这小丫头很神奇，免不了要打听一句，“你这是……改邪归正，放弃左相大人了？还是……打算迂回一下，先搞定皇上，然后再把左相大人收入囊中？”

        “……”青凤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说这位都已经修成大师了嘛，怎么比以前还不正经？身为一个修仙得道的大师，这么关注别人的感情生活真的好吗？

        “多年不来给哀家请安，一来就欺负哀家的女官，缙云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娴太妃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就扶着小宫女出来看看，好嘛，一出来就听到缙云那句不着四六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出来给青凤结尾。她笑眯眯的看着慌忙给自己行礼的缙云，虚扶了一下，说道，“在山上的／日／子过得不错？气色看着比在金陵的时候要好很多啊！”

        “微臣谢娘娘夸赞，确实是感觉比在京中好一些，山里空气清新，也没有那么多扰人清静的烦心事，自然心情舒畅一些。”缙云也算娴太妃从小看到大的，七绕八绕的，和太妃娘娘的娘家也有一些亲戚关系，对太妃娘娘的感情也比旁人更为亲近一些。他挥退小宫女，自己跑过来扶着太妃娘娘，说道，“微臣观娘娘的气色，也比前些年要好很多了，想来是皇上和左相都成熟稳重，不用您／操／心了。”

        “说得对，今年平儿又回来了，哀家这最后一桩心事也算是了了。”娴太妃拍拍缙云的手，“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住下不走了？你啊，也别太任／性／了，别总是顾着自己，也想像你爹，你爹年纪大了，是非常希望你能多陪他几天的。”

        “娘娘教训的是，微臣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好好的在家陪我爹。”

        “这就对了！做学问是好事，但因为这个耽误对父母的尽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是，微臣谨遵娘娘教诲，一定好好的孝顺我爹的。”

        缙云扶着太妃娘娘走进正殿，看到一个身着素服的夫人有些拘谨的站在那里，见到太妃娘娘，微微欠身行礼。转过头，他又看到先自己一步进来的福庆公公偷偷摸摸的朝着自己使眼色，他就明白了，这大概是梁铎的夫人，也是他这次来拜见太妃娘娘的主要目的。

        “青凤，给缙大人看座、上茶。”娴太妃坐到主位，指了指自己的下，让缙云坐过来。不仅让青凤给他上茶，还让身边的小宫女给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摆了好几盘的小点心，“这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知道你今天有可能过来，提前准备好的。”

        “微臣谢娘娘厚爱！”缙云像娴太妃行了礼，笑眯眯的拿起一块核桃酥饼咬了一口，说道，“还是娘娘这里的核桃酥饼做得最地道，最合微臣的口味。我回家这几天，家里也做了这个，却没有娘娘这里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娴太妃最喜欢看小辈们吃东西，他们吃得开心，她心里就非常高兴。“青凤，告诉小厨房的师傅，把剩下的点心装起来，让缙云大人带走。”

        “是，娘娘！”

        缙云吃了一块核桃酥饼，又拿起了一块绿色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点心，看到青凤出去，忍不住问道，“娘娘，这个小丫头不会还惦记着……”

        “人家小姑娘的事，瞎打听什么？办你的正经事！”娴太妃朝着缙云使了个眼／色，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梁夫人，“介绍一下，这是梁铎大人的夫人。”

        “梁夫人！”缙云放下手里的点心，朝着梁夫人点点头，“在下缙云，和叶老一起，负责梁大人／日／后的诊疗工作。”

        “见过缙大人！”梁夫人朝着缙云福了一福，“请问大人，拙夫……可还有救？”

        “这个是自然，无论是什么样的／毒，都是可解的。只是有一点，我要提前告知梁夫人，希望梁夫人要做好准备。”

        “缙大人请说。”

        梁夫人微微欠身，这会儿缙云才真正看到她的脸，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位夫人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的好，或者说是特别的不好，虽然进宫之前整理了一番仪容，但看起来还是非常的憔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得几近透明。

        缙云轻轻的叹了口气，想来是从事情生到现在，这位夫人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状态，恐慌丈夫不能恢复正常，恐慌自己的弟弟有可能会因此丧命，恐慌一切一切的未知。缙云觉得她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琴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断掉。

        “梁夫人，稍微放轻松一点，梁大人的病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徐州的的确确有很多的好大夫，但大楚的名医都在金陵。如今皇上已令叶老和我统领太医院众太医为梁大人诊治，夫人该放心才是。”

        “缙大人……”

        “夫人，请你为梁大人想一想，若大人的病好了，而你却先他一步而去，他会作何反应？”

        “……缙大人说的是！”

        “梁夫人要好好保重，以后梁大人要依靠你的地方还很多，你可不能就这么倒下啊！”

        缙云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把他和叶老对梁铎大人病情的判断做了一个详细的说明，梁铎大人在解／毒／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也说的非常的清楚。

        最后，他说道，“梁夫人，若想要梁大人恢复神智，这是唯一的办法。哪怕是找到给梁大人下／毒／的幕／后之人，逼迫他交出解药，那么，双腿无法恢复正常的情况也是无解的。”缙云把之前已经写好的两份内容完全不同的契约交给福庆公公，请他转呈娴太妃，又说道，“事关重大，我和叶老没有办法替梁夫人做决定，所以，迫不得已才与梁夫人见面。如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梁夫人见谅。”

        “小云，这是……”娴太妃把两份契约看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为何不同？”

        “娘娘，就像微臣刚才说的那样，梁大人的情况可以分两种，一种是彻底清除他身体中的／毒／素，使他的神智恢复正常，但从此以后无法自行行走。第二种就不是不彻底的解／毒，他的神智不能恢复正常，但身体的机能不会受到损害。我们这一行呢，虽然秉承着治病救人的规矩，但面对这么重大的事件，还是要得到病患亲属的肯的。”

        “那这个契约……”

        “为了防止病患亲属出尔反尔，反咬大夫一口，很早之前，医家就有这样的规矩，遇到像梁大人这样棘手的情况，要请病患亲属签订诊疗契约，在契约上签字并画押，缺一不可。”

        “这样也对！”娴太妃点点头，将两份契约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这样做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看向梁夫人，“你怎么想的？要彻底的解吗？”

        “是，娘娘。”梁夫人朝着娴太妃行了礼，又朝着缙云福了一福，“只要他的神智可以恢复／清／明，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都可以接受的。就算以后他的双腿不能动了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充当他的双腿。”梁夫人露出自出事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只要他能好好的，以后的那些辛劳，交给我就好了。”

        娴太妃赞赏的点了点头，梁夫人是她见过最为坚韧的女子之一，心／性／比一些男人还要坚强，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再考虑了？”

        “不考虑了。”

        “既然如此，就请梁夫人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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