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送夜宵
“为什么呀？”小卢不明白。
顾时缓缓道：“因为我不会在夜市给他们算卦。”
直播间的弹幕停滞片刻，然后——
[哈哈，因为我不会在夜市给他们算卦！还是那个睥睨天下的小姐姐！]
[哈哈，谁也没想到，这个问题竟是这么解决的！]
[好简单，好粗暴，我好喜欢！]
祝凯见顾时神情虽冷淡慵懒，却不拒人于千里之外，问出了心里放了一天的问题：“下午那些钱，为什么不多留一点下来？多留一点，你就不用来夜市摆摊改善生活了？”
顾时说：“不能留。”
“为什么呀？那些钱都是给你的，你有权支配它们。”小卢振振有词。
他们跟拍几个小时，心里对她能这么奉献爱心很是敬佩，但是同时也不理解，为什么她不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再去顾别人？
不是有句话说：先爱自己，才能更好地爱别人吗？
顾时没解释，只是再次重复；“不能留。”
小卢年轻气盛，还想再继续追问，手肘被碰了一下，赫然醒悟，面前这一位，可是贵人，得罪不得，连忙闭上嘴。
直播间里，观众们也都很好奇——
[为什么不能留？是有什么不可说的规定吗？]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不能留？那些钱，不都是小姐姐的吗？]
[我除了想知道为什么不能留，还想知道为什么上门求卦的大佬要一卦一百万，而夜市摆摊，只需要十块钱，这里面的差距也太大了。]
也有观众很体贴——
[小姐姐连说两次不能留，我觉得她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反正节目才刚刚开始，说不定看下去，我们就能知道为什么不能留了呢？]
[就算不为了知道为什么不能留，我也会追的，看这个节目，实在太多转折太多惊喜了。]
对于观众们的问题，陈牧也很好奇，但是他虽然当了十来年的扑街导演，也知道节目要留一点噱头才能让观众们继续看下去，所以只当看不见这些问题。
而且今天顾时说出来的东西已经够多，足够让观众们明天抓肝挠肺地等明天直播了。
再问下去，他担心小姑奶奶脾气上来，半路撂摊子，那他反而得不偿失。
镜头里，顾时又往前走一段路后，突然道：“今天就到这。”
祝凯顿住，连忙打手势让小卢征求陈导意见。
陈导哪敢有什么意见，让他们听顾小姐的。
祝凯只好说：“那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我们明天再见。”
顾时微微点头，挎着双肩包缓缓走远。
祝凯没马上关摄像机，而是将镜头对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做了一个远景拍摄。
小卢从耳麦里听到导演说听顾小姐的后，立即低头看时间，而后兴奋地说：“还来得及赶最后一班地铁。”
说完，她才留意到祝凯还没关摄像机，脸色顿时一变。
遭了，要挨批评了！
观众们还在看呢，猛然听到小卢的话，都愣了愣，反应快的立即明白过来——
[小姐姐是担心摄像师们赶不上地铁，所以才说今天就到这的吗？]
[好贴心啊，知道打工人穷，打车回家贵，所以让他们早点下班。]
[你们有没有发现，小姐姐表面上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一副厌世的样子，可是其实，对人特别细心，我记得她之前要吃面时，还说，我要吃饭了。]
[对对对，我也想起了这个。]
小卢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没听到陈导的批评，悄咪咪地打开直播看了一眼，紧绷的双肩陡然放松下来。
还好还好，居然从侧面表现了顾小姐的体贴，应该不会挨批了。
观众们又讨论片刻后，突然有人问——
[那明天什么时候开始直播？和今天一样是下午三点半才开始吗？]
[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别的嘉宾都是早早就开始直播了，小姐姐是下午才开始播，她的直播都是下午才开始播吗？]
[还要等那么久吗？]
这时，已经变黑的直播间里，突然浮现一句话；“本直播间明天早上十点开始直播。”
观众们立即像是得知什么惊天大喜讯，欢呼不已——
[太好了，一觉起来就能看到漂亮姐姐的直播了。]
[会不会那时小姐姐也是刚起床，突然好期待啊，刚起床的小姐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先调闹钟，嘿嘿，要第一个看刚起床的慵懒的小姐姐！]
[我也要看，闹钟调好了！]
小莫望着直播间里的弹幕，扶额轻叹。
谁能想得到，观众们为了看刚起床的嘉宾，还调闹钟呢？
怕是上班都没这么积极吧？
原来火爆的节目在观众们心中这么值得等待！
这时，其他嘉宾的直播还没结束。
赵大姐还得照顾丈夫睡觉，刘威还得准备明天的课件，李欣那边倒是没事了，只是舍友们都还在忙着，宿舍里很吵，她也没办法睡觉，节目为了表现她的艰难，还在跟拍。
小莫汇总了一下其他直播间今天的观看人数和播放量，发觉其他直播间各种数据加起来的总量，都没有顾时这边的十分之一。
看着还在苦哈哈跟拍其他嘉宾的同事，又想起小卢刚才那句“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小莫轻叹，跟拍顾小姐的那两个家伙，可真是走大运了！
……
顾时慢悠悠地走到家门口，发现门前站在一个人。
光线太暗，看不清面目，依稀能看到那人身材不矮小，今天直播时虽然没暴露具体地址，但是有心查的话，也能查到这里，顾时握着双肩包的手悄悄用了力。
“顾小姐。”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时捏着双肩包背带的手微微放松，问：“霍先生？”
霍知说：“是我。”
顾时走近，借着隔壁露出来的昏暗光线，看清深夜站在她家门口的人确实是英俊小生，瞬间恢复平常散漫的姿态。
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霍知右手捏着左手上的袖扣，在门外站了两分钟，等不到顾时进门的邀请，他舔舔棱角分明的唇瓣，清清嗓子，问：“我能进去吗？”
“进。”顾时很快回答。
这个简单的进字，和之前苏琪因为公事敲门时得到的回应一模一样，但是霍知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升起一丝隐隐的愉悦。
他为自己找借口，那时是白天，现在是深夜，当然不一样！
深夜邀请一个陌生的男人进家门，说明她对自己的信任。
霍知脚步轻快地跨过门槛，小心把门关上，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对着门口的那张大桌子上。
顾时从后面的厨房里端着两杯水出来，看到桌上的东西，柳眉微微一扬。
霍知白皙的脸色闪过一抹红晕，捏着袖扣的大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清清嗓子道：“我看直播，你晚上就吃了一碗面，这个可以当宵夜，吃不完明天还可以做早餐。”
鬼知道为什么他看到顾时在夜市苦守一个晚上都没等到一个客户时，鬼使神差就驱车出来，买了一大堆蛋糕、面包和牛奶，然后……然后就来了这里。
顾时递杯子给他的手微微一顿：“刚好饿了。”
没被嫌弃。
霍知暗暗松口气。
他在外面等她时，闪过好几次拔腿走人的念头，还好都忍住了。
顾时拿起那个精致的包装袋，右手端着她那杯水，转身上楼：“上来。”
霍知学她的样子，端着水杯跟在她身后。
两人踏过狭窄的楼梯，穿过顾时简陋的房间，来到种满蔬菜的小天台。
顾时把那袋糕点放在躺椅前的小桌子，从房间里搬出一张椅子，示意霍知坐。
霍知环视一圈，直播时他也看到了蔬菜的长势，现在亲眼目睹，感觉它们看起来比镜头里更肥美。
顾时坐在躺椅上，拿出一块蛋糕，放在对面：“一起。”
霍知心中微喜，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顾时拿出另一块蛋糕，喝了半杯水，而后开始吃蛋糕。
这是一块黑森林蛋糕，巧克力屑很多，她吃得很小心，小勺子一次就勺一点，巧克力屑几乎没有掉出来的。
霍知望着，脑中闪过她连吃两个月糟糠馒头的情景，心头微酸。
唉，肯定是饿怕了，所以才连这一点点巧克力屑都不放过。
这样想着，霍知把手里的蛋糕推过去：“我不饿，你留着明天吃。”
顾时闻言，抬眼定定地望着他好一会，尔后突地笑了起来：“我不至于穷到连饭都吃不起。”
霍知还第一次见顾时笑，似盛开的空谷幽兰，又似盛放的烟花，淡然而璀璨，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呆滞片刻，感觉耳根腾地变得火辣，蛋糕顿在半路，往前推也不是，往后拿也不是。
顾时伸出她白皙修长的小手，用手背把蛋糕朝他那边推：“你也吃。”
霍知讪讪地收回蛋糕，默默地吃了起来。
顾时吃下大半后，抿了口白开水，说：“谢谢。”
霍知手一顿，那股讪讪的情绪缓缓散去。
两人就着白开水，吃完了手里的蛋糕。
霍知放下手里的塑料托，悄悄望一眼对面的女孩。
她似乎吃饱了，心满意足地往后一躺，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眼皮微微闭了闭，朱唇轻启，微微叹了口气。
霍知心一动，脱口道：“我明天再给你送过来。”
顾时微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
霍知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太过越界，表情讪讪的，见顾时摇头，更加尴尬。
顾时说：“这些能吃几天。”
霍知面色稍缓。
原来不是不让他来，还好。
两人没再开口，空气安静了下来，只余不知道哪儿响的虫鸣声。
霍知望望躺在竹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女孩儿，望望四周碧绿的蔬菜，突然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比做spa还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儿突然睁开双眼，看到坐在前方不远处撑着下巴合眼休息的男人，微微一怔。
她刚刚又睡着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白皙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里太放松，我睡着了。”
女孩儿微微一笑：“我也睡着了。”
霍知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耳尖发热。
他站起身来，掩饰地清清嗓子：“很晚了，你……”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响亮的一声“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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