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失而复得
见他可算是愿意了，苏执如释重负。
在他身旁坐下，明媚动人的姑娘伸长颈脖，探头盯着他笑。
如月牙般的眼像是散着光。
“要不要吃点什么？”她说，“冰激凌还是奶茶？”
他认真想了想，脑子还未将话过滤，嘴却先一步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三个字:“糖葫芦。”
苏执显然愣住了。
顾随第一次买糖葫芦，还是因为宋扬想要。
他买了两根。
笑眯眯的弯眼送她回家，让她不要生气。
她忍不住笑。
伸手摸了摸少年略微显长的黑发，声音温柔:“好，我去买。”
她起身时，才想起顾随刚答应她一起回家。
可答应是一码事。
不代表他不会偷偷离开。
她步子顿住了。回头看着少年，轻声叮嘱:“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我怕我走开，又把你丢下了。
顾随愣了愣，点头:“好。”
姑娘闻声望着他甜甜一笑，而后快速奔去对面，他没回头。
就那样看着她跑。
长发在风中飞舞，却不显凌乱。
大约是觉察到他的目光，姑娘暮然回首，弯唇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他忍不住勾唇轻笑。
看着她挥了挥手，意示放心。
苏执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他看不见了，身体却站了起来。
仿佛不受他控制般，昂头去看远处。
眼底空了，远处，什么都没有。
苏执找了一路。
太阳落下了，此时已经很晚了。
大多数做生意的人，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看不清了，已和原先的路，隔得太远。
她想回去，怕顾随走了。
刚回头，轻轻一瞥，便能看到对面有个中年男人在推车。
糖葫芦。
她要找的东西。
她奔了上去，在喊等一下。
那人没听清，风声太大，迟疑着步子回头，一眼就看到那个姑娘。
该如何形容呢？
漂亮，让人心惊。
却又有几分狼狈，在夜幕即将来临的街道上，扬着笑脸朝这处奔来。
似乎很急，却在笑。
“我要一串糖葫芦。”
她笑着递过钱，他接过了。
这个笑脸，太不常见。有几分惊喜，藏着得意。
他拿下两串递给她。
“夜来了，留着也没用。”
姑娘笑着说声谢谢。
在这处没有丝毫温度的城市里，有几分暖意。
她回了头，朝远处奔去。
前方有什么？
一无所知。
是幸福吧？不顾一切去追寻的幸福。
苏执归来时，原先的长椅旁没了人，连带着那叠广告纸一起没了。
她心慌得不行。
又把顾随丢了。
不是说好，会等她的吗？
她朝周围看去，人群多得出奇，却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身影。
在这处举目无亲的城市，顾随是她唯一的温情。
她还是丢了他。
苏执蹲下身子，越发觉得手里的糖葫芦有几分碍眼。
她恨恨的看着，而后在两根上分别咬下一个。
吃着吃着，泪差点气出来了。
嘴里塞了东西，声音显得模糊不清:“臭顾随，说好等我回来的，我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下次见你，会是什么时候。”
“我又不是神仙，没那么神通广大，等不了你太久的。”
她骂着骂着，头顶传来一句稍显无奈的声音:“不是买给我的吗？”
她昂头看来人，嘴唇粉嘟嘟的，脸颊上还挂着一串串的泪花。
她吸了吸鼻子，糯着声音起身抱住他:“顾随……”
少年一怔，有些无措。
只得微微伸手，隔着长发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你、你别哭啊。”
有事好商量啊姑娘。
“你去哪儿了？”
“发广告啊。”
苏执脱离了他的怀，狐疑片刻才问:“什么？”
顾随挥了挥手里所剩无几的纸箱，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不易察觉。
“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
天黑了，还怎么回家。
苏执气笑了。
看着眼前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少年，她的心忍不住微微一颤。
她昂着头，泪珠还挂至羽睫上，不自觉的轻颤。
“好，回家。”
两人走在说暗不暗，说明不明的街道上。
顾随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想法。
也许这个女孩，真的跟自己，有关系。
她没有骗人。
因为自己的心，会跟着她的笑，跟着她的哭而变化。
他不记得以往的事情，脑中对以前的所有，都如过往云烟。
可她的话，他相信了。
至少这样一个苍凉的人间，有个漂亮的姑娘，满怀欣喜，满是笑意，对自己说:“我喜欢你。”
不论这份喜欢是否真切存在。
他都想放手一搏，信这么一回。
最重要的是，他想弄清自己到底是谁。
为何会沦落至此。
眼前这个姑娘，是带他寻回过去的，最佳人选。
也许，他能接受呢。
因为常年一个人回家，苏执走路较快。
一时间忘记身旁，多了个顾随。
少年在身后跟着她，手里紧紧拽着的，是那两根糖葫芦。
每一串，都被姑娘咬下一个。
还带着口水，看起来，实在不太美味。
可他，却并未直接丢掉，或是嫌弃。
姑娘走于前方。
他拼命抑制想上去将她拉回身后的冲动，好像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漫漫长夜，也是这样一个人。
她紧紧跟于自己身后，拉着自己的衣角，糯着声音叫他顾随。
“顾随，顾随……”
每一声，都软进了他的心坎里。
好温暖，真的觉得，活下来也不是那么难。
苏执这时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个顾随。
她放慢了步子，回头笑着等他，白皙的小手，伸在他眼前，有几分晃眼。
他愣了愣，以为她要糖葫芦，便递了过去。
苏执扯了扯嘴角，没接。
“我要你的手。”
他无言以对，侧目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而后看她:“难不成要我砍了给你？”
苏执有些懵。
移至他身侧，热乎乎的小手紧挨他的，昂头浅笑:“这样不就行了。”
这张脸，太过熟悉，却又不知哪里熟悉。
这一天，太过匪夷所思。
他被一个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女孩带回了家。
平白无故，多了个女朋友。
一个长相温柔，声音清甜苏糯，说起话来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姑娘。
姑娘铃儿似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他忍不住侧目看她，小脸白白的，扬着笑，眼里，却藏有说不清的惊喜及疲倦。
那是什么？
是失而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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