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相恋
燃烧的现代房屋中，白发的男子抱着依琉羽的身体，她的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像纸。
“你该谢谢我，半生，你的力量使刻印起了作用，外貌改变的你躲过了阎言绯的追捕。”熙尊狂傲的笑容让半生感到讽刺。
半生的状况和依琉羽相比更加不容乐观，一头的白发是他衰竭的证明。
“你故意唆使依琉羽去追查我的下落，然后将她陷害，想把我引出来，为此，依琉羽在你创造的生活中挣扎了到了现在，如果不是游雪发挥了作用，依琉羽又会死在你的手里，再一次！”
熙尊收起了笑容，满脸严峻，半生的眼睛中弥漫着怒火，他很少动怒。
“她，已经不是漆雕琉羽了，你应该早就知道，即使灵魂不变，但是依琉羽除了名字已经没有半点地方像她一样了，而且.......”
“好了！够了！”
半生的吼叫打断了熙尊的话。
“她的残魂祭献给了桃夭，她说她从来没有恨过我，对不起，熙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被注定了未来。”
战争把城镇搅成了一锅浑水，人心动荡，流言蜚语在城里到处传播，毫不逊色于瘟疫，却比瘟疫更加可怕。
漆雕荣为这种现状感到欣喜。
水越浑，那么漂清它的人功劳就越大。能补起巨大窟窿的裁缝，他的技艺绝对高超。
无数次被污染，被穿洞，又无数次被漂清，被打上补丁，这样的水，这样的衣服，已经旧了，已经不能再用了，已经不堪丑陋了。
没有谁有义务再去守护这里了。
漆雕家可以不存在了，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连皇帝也不上心的事情，为何要一个小小的家族来承担？
我无权阻止漆雕荣的决定，即便他打算让一个才十岁刚出头的娃娃上战场。
他疯了！这种荒唐的想法，漆雕荣真的以为半生能派什么用场，而且这是破坏律法的行为，皇帝是不会允许的，就算他再无能。
“陛下，此次出征，臣已有万全准备，必定能凯旋归来。”
漆雕荣一副奴才的模样，跪着就像一条只会取宠的狗。
“那是那是，漆雕大将军的本领我们都看在眼里，交给你，朕放心。”
那就是皇帝，塞满了嘴的提子，左右各两个挺胸佳丽，一脸臃肿的嬉笑着，说话时喷出几束汁液。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敢吱一句话。
“对了，据说爱卿有幸得一子，天生便会西域诡术，可否让朕见一见。”
漆雕荣脸色一变，伶舟半生的事他没有让任何家外人知道，皇上更是不可能知道，那么是谁透露出去的？
“陛下，不可啊，犬子命带克字，怕是会伤到陛下。”
“哈，这有什么，朕命厚的很，会怕克吗？但见无妨。”
听到这话，漆雕荣不敢再反驳，不然就是大罪。
“阿娘的遗物里有一对银器，可美了，可惜我戴不上。”
我趴在石台上，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对银镯，在手上转来转去，就是戴不上去，心里憋屈的很。
半生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起来。
“你喜欢吗？”
这是我和他相识数年来，第一次听他主动和我说话，之前就算我怎么教他，也只是跟着我念，学得倒快，就是不肯说。
“哇！”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的声音还蛮好听的，比我想象的要醇厚一点，让人觉得苏苏的。
我在想什么呢！？
“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欢啊！死都想要啊！”我说的有些咯噔，但是真心话。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不再说一句话。
气氛略显尴尬，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概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生突然转头，走了出去，我追了上去，但是过了一堵墙后，就再没有看见他。
“陛下，这便是犬子。”
漆雕荣摆摆手，示意半生跪下。
皇帝一脸惊奇，像是看着什么珍稀兽类，双眼放光。
“他他他他，他他才多大？！”
“回陛下，十年有二。”
漆雕荣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他为何掩着眼睛？”
一针见血，漆雕荣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回，回陛下，孽子眼睛生得丑陋，怕，怕吓着陛下。”
接着是一阵哄笑，“朕还怕什么不成？！快让朕看看，是怎样的丑陋。”
现在的情况超出了漆雕荣的预知范围，他僵在那里竟动也不动了，脸上泛起油光，眼神飘忽，头低得比刚才更加低。
“爱卿？可否让朕一见啊！”
声音大得仿佛震耳欲聋。
半生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这个时候，他微微转头看向漆雕荣，他的神色紧张得让人害怕，迟迟不敢动手。
下一刻，另一件超乎漆雕荣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获得他的允许，半生擅自站了起来，伴随着清脆的撕裂声。
仅有一瞬，皇帝看到了半生的容貌，猛地坐起，连跌带碰地爬到了半生的面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清白肥大的手捋起了散落在半生额前的碎发，顿时满脸放出了光彩。
“爱爱爱卿真是会说笑，这分明是个闺秀，爱卿可愿将犬女许配于朕做妃子？那双眼睛......”
就在皇上凝视与半生的眼眸时，突然顿住了，一副痴迷不说话，漆雕荣见状，心里猛地一紧，把半生拉到了一边，挡在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真是风趣，此等邪物怎能放在陛下身边？怕是到时臣要背负不义之名啊！”
“啊啊啊，哦，这样啊，朕只是说笑而已，哈哈，爱卿有急事吗？退朝吧！退朝退朝！”
谁都没有了好脸色。
皇上给了漆雕家赏赐，准确的来说是给半生的。
传说先皇从阴曹地府带回来的神器，灼华伞，只有有缘人才能发现它真正的奥秘。
府里碰过灼华伞的，都突然生了大病，于是漆雕荣理所应当地把它丢给了半生。
敌军突袭，军临城下。
我死缠烂打地要去，但是漆雕荣是不可能让我去的。
其实要混进去是很好办的，毕竟那个时候家里很冷清，就算走出去也不会有人察觉。
但是我没有，与其去看，不如安静地等。
或许我是幸运的，等待让我的童年都在和平中度过，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被切烂的惨状。
若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我会无法接受，无地自容，而有些人会很兴奋，会欢呼雀跃。
千百年来，就算是天赋异禀的人，也无法在这个年龄屠杀一只军队，面不改色。
漆雕荣第一次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灼华伞上沾满着血迹，但是很快不见了，像是被吸收了。
回城时，半生转头看向了敌军总指挥手上的银镯子，她是西域的女王，手臂细小，镯子套得很紧。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半生砍下了那条手臂，把镯子取了下来。
“这是送给我的吗？”
我没有想到半生会给我这样的惊喜，这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人送东西给我。
那镯子散发的银光我很喜欢，很漂亮。
只是有些红色的污渍嵌在精细的图案里。
所幸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都忘了问他从哪儿里来的了，算了。”
我会好好保管的。
“就算它是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我也好好保管到了现在，生，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在千年的洪流中，我们一直在相遇，一直在相恋，一直在叛离。”
在半生这个名字出现之前，他掌管着灵魂的去处，直到一个叫桃夭的女孩出现，为他黯淡的人生点缀了光芒，她给了他名字。
正是这份迷恋，迫使他们生生世世都无法逃离。
“桃夭，漆雕琉羽，姚沉画，这都是你的名字，这都我所爱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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