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成为石狮子的第十二天

小孩拿到钱后，还特意走到南晓身旁晃悠起来，把钱展示在南晓面前，带着夸耀的语气说：“我拿了你的钱。”

        南晓白了一眼，在内心说道：我又不瞎。

        “我知道你看得到，听得到，还能说话。”小孩又凑近了许多，仔细观察着石狮子的“一举一动”，想要找出更多破绽。

        南晓：那又怎样！你管的着吗？

        “所以你是神的使者？你的神是好的神还是坏的神？你不实现我的愿望是因为我没有往功德箱里投入钱？”小孩看着手里的钱，冷笑，“你们这些虚伪的神，现在我不但不投入，还要全都拿走，你们能拿我怎样？用雷劈我？我不怕。”

        南晓看了眼还是毫无动静的天，麻了。

        南晓继续装死，其实要是可以她也很想回答这个小孩，甚至很想说一句说完快走！本狮子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就在昨晚，神谕还真的来了，那个朦朦胧胧的声音这次改成出现在了她的梦中，那个声音警告她，不可以被人发现她能说话能动，否则就会惩罚她，并且延迟她成为人的时间。

        做不做人无所谓，但是不做人=被惩罚，她学会了闭嘴，在恶|势|力面前，她的头低得比谁都快，还是命重要。

        得不到回应，小孩看起来有些烦躁，他故技重施，又抱住了石狮子，可是这次石狮子却再也没有半点反应，他还摸起了石狮子的背后，像是撸猫一样，撸石狮子。

        南晓：好变态啊……

        昨晚那个声音还告诉她要怎关闭自己的视觉听觉触觉，所以现在南晓除了听觉视觉之外的五感全关了。

        要不是她提前关闭了触觉，现在恐怕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小孩得不到回应，却突然撩起了额前的长发，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凑近了南晓的眼睛，两双眼睛几乎要贴在一起的四目相对，吓得南晓直接憋住了呼吸。

        可是她是石狮子，她没有呼吸啊！

        她下意识又放松了自己，小孩一张脸凑得极近，就算是五官还未长开，但是以石狮子的审美来说，也是一张十分惊艳的脸，可是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要挡起来？南晓不知道。

        小孩折腾累了，百无聊赖的坐在石狮子旁，整个人背靠着石狮子像是在发呆，他坐了会而，才把拿到的钱团成了小小一张，收进了破了洞的鞋底下。

        南晓听到他微弱自嘲的笑声。

        林路靠着石狮子，看着万物迎春，山间的白雪无声无息的化进了山间，光秃秃的树枝上，露出了新绿色的芽尖，一切都迎来了新生，除了他。

        林聪本来要8月底才会入学，可是老林却托了关系，打算让他去县里面先读半年学前班，而且下周就会把林聪送过去，等他走的那天，他就有机会逃了。

        加上房梁上的200，现在他手里有400块钱，林路盘算着这些钱足够他跑出云州，这么远的距离，应该够了，想到这里，他心底的阴霾，才总算轻了些，“我要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石狮子道声别，大概也许他们都是怪物，都是被这里厌弃的东西。

        南晓低头看了眼靠着自己的小孩：快走！！！

        “你不走吗？”林路抬头看向石狮子，一瞬间，他觉得石狮子也在看他，他的瞳孔微微缩了起来，可是很快，他发现石狮子依然一动不动，他看了眼石狮子的脚，“算了，你也走不了。”

        南晓：我觉得我收到了侮辱，好气。

        林路拍了拍屁股，拿着钱爬下了山，等回到那间破房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被子例外，全都湿透了不算，还发出一阵阵又骚又臭的奇怪味道。

        是尿。

        林聪站在门口，得意的看着站在被子前一言不发的林路，扯下眼皮拉开嘴巴做起了鬼脸：“略略略，怪物睡尿炕上，尿炕上有怪物。”说完转身拔腿就要跑，没想到还没跑两步，就被林路一只手按在脑门后直接摁倒在地，发出嘣的一声响声。

        林聪立刻大声哇哇哇的哭了起来，“我要告诉我爸，让他饿死你！打死你！你敢打我，我打死你！你都不是我们家的人，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久，你滚出去，你个怪物滚出去！让我阿爸丢你到山上喂怪物，让怪物咬死你！”

        “哼。”林路冷笑，提着林聪衣领把人一路拖进了那间烧坏的破屋，把他扔到了床上不算，还用被他尿湿的被子，裹住林聪，紧接着找来绳子，把被子跟人捆了起来，林聪活活被绑成了一条肉虫。

        “你不是喜欢尿吗，来，多尿点，不尿我现在就让你死！”

        林路手拿一把生锈的小刀，直接飞插在林聪身旁的床板上。

        “呜呜呜呜——”林聪果然又被吓尿，兜不住尿的破被子把尿漏了一床，水流还滴滴嗒嗒的沿着床板流了下来。

        “真脏。”林路嫌弃的后退了半步，冷笑道，“错了吗？”

        “我没错！你就是个捡来的野种，你妈不要你了，把你丢了，要不是我阿爸，你早就死在山里被怪物吃了，我阿妈说的对，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林聪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白眼狼，但是看他妈每次说这话时恶狠狠的样子，他就知道不是好话。

        “哼。”林路冷笑，真当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林路看了眼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林聪，恶劣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林聪看着林路盯他的样子，边哭边大吼大叫起来。

        “你不知道吧，怪物最喜欢吃胖小孩了，你真以为你阿爸是要把你送去学校吗？他是打算把你送进山里，送到狮山上，去献给山上的怪物，怪物最喜欢胖小孩了，那些被选中作为祭品的孩子，为什么从小什么都不用干，因为他们根本活不到长大，知道为什么我总往狮山跑吗，因为我在为你的献祭做准备啊。”林路说完，笑得阴恻恻的，瘆人得很。

        林聪当然也知道林路经常往狮山跑，他阿爸还告诉他别来找林路，省得沾染了晦气，还有上次突然的大火，林聪环顾了一圈周围火烧过的痕迹，吓得又尿了出来，这下他整条裤子，里里外外全都湿透了。

        春寒的潮冷浸入骨髓，加上一身湿答答的，林聪冷得唇口发白，止不住的哆嗦，可依然装腔作势的说：“你骗人！我阿爸才不会把我送给怪物！要送也是送你去！你是小怪物，你就该给怪物吃掉。”

        林路面色狠戾，一头乱草一般的头发中，那双仿佛凶刃一般的眼睛在昏暗的房子里，也闪烁着血腥的厉色，从林聪出生开始，他的日子，就如同坠入了地狱一般，吃不饱，穿不暖不但是常态，老林更是只要一不顺心就对他拳打脚踢，后来无论整个村子里的谁，都可以随便欺辱他，他只是走过，都会被人无缘无故踢上几脚。

        “是吗？那我今天就带你上去，看看怪物吃我还是吃你。”林路伸过了手，打算把林聪从被子里抽出来，却正巧被到处找孩子的唐春看到了这一幕，林聪哭红了眼，蜷缩着被绑在床上，林路伸长了手，像是要掐他。

        “你干什么！”唐春一个箭步，冲到林路前面，张开双手把人护在了身后，“你想干什么！”唐春呵斥道。

        林聪看到唐春，哭得更凄惨了：“阿妈，他说要把我丢给怪物吃，阿妈救我，阿妈救我。”

        唐春知道林路老去狮山之后表情更绷不住了，她劈头盖脸就是啪啪两巴掌扇在林路脸上，“你敢动我儿子试试！你个白眼狼，我们真是白养你了！”

        “哼，白养？以前不是叫我小宝贝吗？”林路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以前不是挺喜欢这张脸吗？”林路微微拨开头发，这下，连林聪都惊得停下了哭，一张跟整个村都格格不入的脸，一张要是再过几年，肯定能让女性都尖叫的脸居然就藏在那肮脏的头发下面。

        一开始，唐春以为自己不能生育，对老林带回来的林路确实当作自己孩子宠爱，可林路越长越好看，她还跟村里人炫耀，可是村里人都说这么好看怕不是妖怪，后来自己怀上孩子，她越来越觉得村里人说的有道理，特别是林路表现出来的聪明，时时刻刻让她彻底觉得老林带回来的是妖怪不是人。

        “阿妈，他说的是真的吗？”林聪用一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茫然的看着她。

        唐春现在看到那张脸，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怕，她抱起了湿答答的林聪，狂叫着冲出了门口，知道晚上老林回来的时候，她把白天的事情告诉老林，林路才被老林用一张条凳打得下不了床。

        可到了第二天，老林依然照样要林路洗衣做饭，下河摸鱼下地耕作。

        林路忍气吞声，等到了老林送林聪去县城里上学的日子。

        一大早，老林就嘱咐唐春看好家，他带着林聪去县城，说是晚上还会住一晚。

        他知道，机会来了。

        白天他照样规规矩矩，等入夜的时候，他爬上了房梁，拿到了四百块钱，小心翼翼的走近了村口，打算逃到下一个村子去躲一晚，等到第二天再坐车出去，可没想到，他刚偷偷摸摸走到村口，却从草丛里钻出了一大群人。

        林路冷笑一声，站在原地。

        “老林说的没错啊，这小怪物果然想跑。”以村长为首的男男女女们身后，站着的是脸色发黑的老林，老林的手上，拿着一根又粗又硬的铁棍，缓缓拨开人群向林路走来，一副要将人打死的架势举起了手中的铁棍，往林路身上招呼过去，可就在铁棍要碰到林路的瞬间，一声怪异的声响，突然响彻了整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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