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梅玉芬的警告
“若能抱上您这棵大树，我们这等三教九流里出来的人，日子势必会过好多，但是，卢先生是个富贵温柔乡里蹚过无数遭的人，这心呐，难定！”
梅玉芬也不想跟面前这位卢先生再打哑谜了。
她在这风月场所数十年，宋慈音对他的那点悸动，根本逃不过她的双眼。是以，她一早就托人细细问过这位爷的底了，单身未婚，有貌有财，确实会让很多女人心动。
只一样，这位爷虽未成婚，但却从来不缺女伴。
只那狐狸塔的院子里，就常年出入各路女人，有妖娆的，也有清纯的
可是
“三、四年前，天津！卢先生有印象吧？”
果然，卢南琛的眼神倏地犀利起来，利剑一般朝她射过来，随即眉眼染了一丝冷笑。
“我没印象，梅老板可要认真说话！”
他在威胁她，梅玉芬可不吃这套。
“您没印象没关系，心里有数就好！我说这个不是想对卢先生怎么样，我只是想让您，放过音音！你们卢家已经害得她家破人亡，难道卢先生是要她一家死绝了才罢休吗？”
“梅老板是不相信我对她是认真的？”
“都是聪明人，又何必在这装傻呢？也许现在，你对音音确实有几分好感，但人心多变，身边诱惑又多，敢问卢先生拿什么来保证？”
“梅老板是想要卢某怎样的保证？”
“离开她！”梅玉芬直截了当甩出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这傻子喜欢你，但是我也了解她，你们分开，或许她有很长时间走不出来，但是，但是相比以她以后的人生，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想让宋慈音最后走上她母亲那样的老路。
跌落云泥的世家小姐，遇上了拉她一把的天将英雄，开头有多美好，结尾就有多悲惨。
这个世界最轻易的事情，是许下诺言，最难的是，遵守诺言。
“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也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但是卢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她自从遇见你后，经常受伤，生病，过去的十几年我养她养得小心翼翼，谁让她是个早产儿呢？我把她养的健健康康，但是你一来，她轻则高烧不退，重则被人绑架断肋骨，更是为你伤心流泪，说句难听的，卢先生于音音，那就是个灾星！你若真的爱护她，想让她平安顺遂，就放了她！我想天津那件事，卢先生是不会让音音也重蹈覆辙的吧？”
“那件事我不否认，但是是意外！”
“意外？那你跟音音说过那件事吗？”
“我会跟她说的，迟早！梅老板总归是要允许每个人都有点秘密吧！况且，”卢南琛这次敛去了笑容，“那件事，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梅老板不知道实情，也请不要听信了一面之词，就来与卢某对峙，这对卢某不公平！”
“那什么又是实情呢？”
“你知道我喜欢音音什么吗？她永远都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梅玉芬却被气笑了：“她那是傻子！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你也省心，什么都不为她想，什么也不给！”
她怎么会是傻子呢？她比谁都谨慎，都节制！
卢南琛侧头看了一眼仍紧闭双眼的宋慈音，秀眉轻展，呼吸平稳。
想了片刻，他起身，整了整衣袖，朝梅玉芬行了个大礼：“我知道，在梅老板心里已经给晚辈定了性，但是晚辈仍想求一次机会，让我跟音音在一起的机会！天津那件事，我会找机会跟他解释清楚！”
他想，梅玉芬之所以话里话外都是刺，最大的问题是觉得他对宋慈音不是认真的。
“我早说了，我人微言轻，若这傻丫头一意孤行想与你好，我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所以，卢先生只需哄好她就行了！”
梅玉芬扬起帕子，摆摆手。
“您是音音的长辈，在她心里，无人能顶了您的位置！所以婚姻大事，自是要您亲自把关的！晚辈不知道您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但是，晚辈求一个机会，肯定也不能空口无凭！所以晚辈斗胆，可否与音音先行定亲？”
“陈老爷子过世到如今头七未过，卢先生莫不是在跟我说笑呢？再者，子辈守孝三年，孙辈一年，你虽是外孙，却跟孙子一样，所以你说定亲，一年后定亲吗？”
“自然不是的。七七之后，立马订婚！晚辈知道，守孝期间，不订婚，不结婚，是基本的规矩，但是为了音音，也为了让您看到我的诚意，我愿意这样做！”
“陈家能同意？还有你们卢家？”
“这些您都不用操心，您只管拿日子，其他的事情晚辈能处理的好！”
这下，倒让梅玉芬一时无话可说，冷静了片刻，她才嘘了口气：“就腊月二十二吧，赶在小年前，两家人先见个面，其他的，再说！”
陈家正在热孝期间，她也不能太过分了。
听到梅玉芬松了口，卢南琛才重新坐回凳子上。
“梅老板刚刚说，音音是早产儿？”
“是啊，当年小姐怀她的时候，动了胎气，八个月不到就出来了！小时体弱多病，长到三四岁才好一点！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她能健健康康长大！其他的，顺其自然！”梅玉芬起身将床前铜盆取过来，倒了热水进去晾着，“卢先生若是真心对她，往后势必要好好看着她！这孩子，有的时候任性的很！”
任性吗？
任性！
可她任性做的那些事，却合情合理，合她心意，他无任何理由和立场去阻拦她。
“卢先生明儿个再来瞧他吧！我给她再换身衣服！”
卢南琛有心留下陪着，但见梅玉芬端着铜盆在等着，他也只好起身出去：“我就在隔壁厢房，梅老板若有事，尽管吩咐晚辈去做！”
“嗯。”
待卢南琛出去，梅玉芬才愣愣回身，见门口厚重的布帘子还在微微晃动。
从卢南琛在她面前自称为“晚辈”开始，她便开始微微焦灼起来。
这个男人，能屈能伸，音音这傻姑娘怕是拿不住他！
思绪纷乱间，她没发现宋慈音刚刚睁了眼，随即又睡了过去。
到底是昏睡了好多天，又滴米未进，宋慈音在第二日早晨醒来的时候，一声不吭连吃了两碗米粥，吃完才觉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恢复。
老大夫又过来给她把了一回脉，听她嘟囔身上黏糊糊的难受，便又开了方子，让她药浴。
等卢南琛安安静静见到她，她已经洗了澡，靠在床头吃药。
那药看着黑乎乎的，但喝下去的瞬间却有一丝甜味，让宋慈音很开心地就喝完了。
等她放下碗，一抬眼，便见卢南琛在几步开外，说不上来脸上带着的是什么神色，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你坐呀！”最后，还是宋慈音出口打破了这尴尬。
“好些了吗？”
“你家里事都处理好了吗？”
两人的问话撞在了一起，卢南琛搬着凳子过来，抬手给她翘在头顶的一丝发丝顺下来：“头发还有点潮，等会再睡！”
“你家里事都处理好了吗？”她又问了一遍。
“嗯。昨日出殡，夜里老大夫让伙计给我送信，我才知道你出了事！”想到老大夫昨天跟他说，她高烧几天不退，昏睡不醒时，他脑袋一片空白。
即便后面同颜牧泽挑明，他也是在极力压着情绪下进行的。
“我可能是太累了，然后又病了，所以昏睡的时间长了点！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自奉天回来的那刻开始，即便中途短暂停留天津，满打满算，她几乎是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身心疲累，又饮了酒，吹了风，不生病才怪。
“后续还有不少事等着你做吧，卢家的人是不是也到了，你不用陪他们吗？”
“音音不想见我？”
“没有啊！”
好吧，确实有。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鼻尖，却在半道里被卢南琛捉住。
“下次撒谎前，记住不要摸鼻尖，不要撩头发，太容易看穿了！”握在掌心的手有点凉，卢南琛用力攥紧，随后还是给她放到被子里，“等你好了，有些事想跟你说！”
宋慈音想让他现在就说，还未张口，便被他打断：“不急着这两天，休息吧！我在隔壁，宽心！”
宋慈音乖乖溜进被窝，见他周全地替自己掖好被角。
“要亲一下吗？”卢南琛忽然没脸没皮问了一句。
“啊，不要，不要了”宋慈音脸一红，忙拉着被子挡住脸。
如今又回到安稳的北平城，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将近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之间生出诸多陌生。
“逗你呢，睡吧！我出去了，你把头露出来，别憋住了！”
窝在被窝片刻，凝神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确认人确实出去了，宋慈音才掀开被子，露出一张脸来。
其实她也有事情想要同他说，可眼下他已经出去了，她也只能暂歇这份心思。
许是药效上来了，她也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将黑，屋里已是点了灯，梅玉芬背对着她在灯下缝着什么。
“天津的那件事，是什么事？”
针刹那间刺破了梅玉芬的手，她忙把手指放入嘴里吸了吸，转过头，嗔怪道：“我的姑奶奶，你醒来吱个声啊，吓死了！”
“我吱声了啊，说啊，天津那事，是什么事？”
宋慈音起身，捞过厚实的袄子套在身上。
梅玉芬却兀自左右环顾了一番，有点心虚：“你昨晚都听见了？他，你，你自己问那小子呗！他现在回陈家去了，要不了一会就会回来！”
“我想听你说。”
梅玉芬撇了她一眼：“你不信他？这倒是有意思！”
宋慈音闭眼，算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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