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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逃离南浔


“空在那里吧,回头让新郎新娘自己写!”

        宋慈音有些为难:“这样空着有点难看,你送婚书给人家,写成半拉子像什么样?要不,咱们去问问?”

        “无碍。刘博文说,办的新式婚礼,一切流程从简,这婚书啊,是唯一留下来的,名字到时双方互写,算个旧俗新办!”

        宋慈音有些愣怔,但见他说得云淡风轻,便也松了口气,将收尾的几个字添了上去。

        “这样可以吗?如果不行,我就再写一份!”

        “若你写的都不行,我写的就更上不了台面了!坐下歇歇。”

        卢南琛停了磨墨,将那张婚书仔细挪到一旁,四角重新被压好。

        “天色尚早,你去睡会,我看着,等干了,就叫老板找个师傅来给裱上!”

        宋慈音没拒绝他的提议,午饭过后,那种困意密密麻麻又爬上了心头,她总觉得这些时日她倦得出奇,仿佛是要把在北平那些天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日子全部补回来。

        这一睡便睡到夕阳西下,万家灯火。

        屋子里黑着,偶尔河里倒映的几点灯光漾过来,让她才慢慢意识到这里是在哪里。

        一股巨大的孤独感铺天盖地而来,等清醒时,泪水已到了腮边。

        不过她没有时间拾掇她的情绪,房门便被打开,卢南琛进来。借着昏暗的一点光线,宋慈音觉得他神色沉重。

        他没点灯,只快速走到床边,蹲在她跟前,语气尽量放得平缓:“音音,计划有变,我们今晚就得走!”

        她心里一惊:“是,出了什么事?”

        见他没接话,她心里大约是明白了:“不能说?”

        他忽地起身,将她拉到怀里,语气异常沉重:“抱歉!”

        “那收拾东西吧!现在就走!”

        她半跪在床榻上,仰脸看向卢南琛:“你不用觉得抱歉,我都明白!”

        卢南琛叹了口气,等她换好衣裳,执意给她穿了鞋。

        又在两人临出门前,将宋慈音拉到怀里抱了抱,轻声道了句:“还有个东西未给你。”

        顿了下,便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他的双手便附上了宋慈音的耳垂。

        “这个是红豆耳坠,与你今日的发带很配。你说远行不露财,这个不贵,你放心戴着!”随后亲了亲她的额头,加了一句,“是我自己串的,可能会有点丑,别嫌弃!走吧!”

        到楼下的时候,卢南琛没走正门,而是拉着她走了后门,又给了钱给伙计,叫他们别声张,才顺利从后门出去。

        后门的河边停着艘船,见他们出来,船夫立马跳上岸。

        等宋慈音上了船,卢南琛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有三两个人已经注意到他这边,加快脚步朝这边过来。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物,裹着手帕塞到她手里的小包里,又将自己的箱子同她的调换了一着:“我们分开走。刘博文会送你到湖州,如果明日十二点之前我没到湖州,你立马启程回上海!把箱子交给陆城,就当没见过我!”

        宋慈音知道那手帕里包着的是枪,可是给了自己,他若遇上危险怎么办?

        “这个我不要,你带走!其他的我答应你!”

        她要把枪还给卢南琛,但卢南琛没理她,直接转身从船上跳下来,招呼船夫撑船。

        “五哥~~”

        她没站稳,一下子摔在了船板上,再抬头,岸上已无那人的身影,只隐约瞧见有三五人沿着河和巷子奔走起来。

        她就那么趴在舱板上,等船到了河中心,行了一段距离,她才慢慢起身,将手里的小包拽得极紧。

        不知在水上行了多久,黑暗里迎面而来另一艘船,船头挂了一只红灯笼。

        船夫开口招呼了两句,对面立时也回了两句,听不懂在说什么,只知船夫听完立马将船轻轻靠上去。

        宋慈音下意识地便将箱子竖在跟前,而藏在小包里的枪已被她紧紧握在手里。

        “是宋小姐吗?我是刘博文。”

        乍听到刘博文的声音,宋慈音的戒心更甚,握在手里的枪托也被她掌心的温度带出一丝湿意来。

        直到那船舱里的人举着灯笼露出自己的一张脸来,宋慈音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微微安分下来。

        “老夏,护宋小姐往这边船上来!”

        说罢,刘博文自那船上伸出手来接着她,她从船头爬起来,稳稳身形,越过两船的船舷,搭着刘博文的胳膊站稳。

        她坐的那艘船立马远离了这艘,刘博文引着她往舱里去,先前点着的灯笼这一会儿全部熄灭了。

        黑暗里,二人各自坐在一侧,也不说话。

        直到上岸,坐上了汽车。

        刘博文才从前座转过头来看她。

        见她侧着脸,静静看向窗外,整个人看上去挺从容。

        “宋小姐那包里,装着什么宝贝,看得那么紧?”

        宋慈音转过头,一双美目幽幽,深不见底:“枪。”

        她的直白让刘博文无话可接,但宋慈音这样说也是有自己的思量的。

        如此直白的相告,她是想探探刘博文的口风。

        “南浔的刘家是本地极具影响力的大家族。”

        刘博文闻言,轻轻笑了:“所以宋小姐此刻还能在这里同刘某闲聊两句!”

        这是在告诉宋慈音,就是他刘家给卢南琛递的消息,否则此刻他们二人谁也走不了。

        但是,又是谁泄露了他的消息呢?卢南琛的身份和做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是连蒙带猜的,以他那样一个谨慎的人,做事不可能这么不小心。

        “我们于南浔而言,都是个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便不该这么快被人察觉身份,除非有人告密。

        “宋小姐这话倒叫刘某心生委屈,等到湖州见了守卿,我可是要告状的!不过,既然你怀疑了,那我自然也要为我自己辩驳一下,此事与刘某无关!等咱们到了湖州,你见到了守卿,自然会明白!”

        宋慈音听他这样说,仿佛是笃定卢南琛会到湖州,那是不是说明,卢南琛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两人也没再继续说话。

        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湖州。

        他们没进去主城,只在城外的一处破庙里歇了脚。

        庙里没有神像,只供桌和香炉还在,地上还三三两两散落着几只破烂的蒲团。

        司机在门槛处坐着,庙里刘博文和宋慈音一人一只蒲团,坐在供桌前,相距甚远。

        “你困了,就睡会。”

        话刚出口,刘博文便觉得说的是废话。

        这么一处破庙,勉强挡个风雨都够呛,哪里还能找到地方眯上一会。

        “我不困。”

        “那咱们等着吧!天亮吧,天亮总该要到了!”

        不想宋慈音却突然起身:“刘先生,如果五哥是让您来保护我的,我觉得我完全不需要,如果可以,我求您立马返回南浔,帮一帮五哥!如果您本来就是跟五哥约好在此地碰头,那就更要请您返回南浔,他把枪给了我,对南浔又不甚熟悉,只有您才能帮一帮他!”

        “宋小姐为什么不自己去?”

        “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束手束脚!我不想拖后腿。他既然说了让我等他,我便守好我自己等他!拜托您了!”

        宋慈音摸了摸手里的箱子,只觉有千斤重。

        如果卢南琛没给她这个箱子,她会毫不犹豫在刘博文同她碰头的时候,选择回去找卢南琛。

        可是如今不行,卢南琛既把这箱子托付给了她,那她自然是要拼尽全力也要带到上海交到陆城手里。

        “会用枪吗?”

        刘博文也从蒲团上起来,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

        黑暗里,“咔嚓”几声,子弹入膛,保险拉开,只消瞄准便可射击:“会。”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刘博文当下便跨出庙门:“那你自己多当心,这里靠近野外,会有一些蛇鼠虫蚁,你当心!我走了!”

        刘博文心里并没有面上看到的那般淡定,他心里想的同宋慈音一般。

        他想尽快回去找寻他的这位同窗。

        其实宋慈音怀疑的并没有错,刘博文回答的也没有错。

        确实是他通风报信的,但是出卖卢南琛的也同样是出自刘家人。

        他的那位姐姐刘博雅,外人都道是他的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姐,实际上也只是老头子与族中寡嫂一夜风流的恶果罢了。

        高门大院里的,哪家没有点龌龊事。

        但比起大族的脸面和门楣,这点龌龊事便也算不了什么。

        所以,刘博文的母亲为了压下这件事,亲自照顾了那寡嫂与自己一道生养,最后孩子留下,寡嫂送到杭州的庙里做了出家人。

        但据说,是让他母亲一碗药给送去了西天。

        原本母亲自幼便不待见刘博雅,后来刘博雅大了些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以致于整个人性格慢慢变得偏激又阴狠。

        当年他二人同时留学英国,遇上卢南琛,刘博雅对其一见倾心,奈何那时卢南琛心里念着远在故土的青梅,刘博雅虽生气但也不好发作。

        那他们是怎么发现刘博雅做事偏激又阴狠呢?

        一开始,课题小组选人,卢南琛原本因为外语好,功课也好,是大家都想要争抢的热门人选。

        但奇怪的是,只要有女孩子选卢南琛,第二日总会找各种理由退出课题小组,并对卢南琛嗤之以鼻,最后连带着周围男生也不选他。

        刘博文也是花了好大代价才搞清楚,是有人在背后诋毁卢南琛是个“放荡浪子,傲慢不堪,最喜欢玩、弄、女性”的人。

        直到后来遇上个法国来的贵族小姐,不在乎这些流言,跟卢南琛分配到一个课题小组里去了,刘博雅三番五次煽风点火,或者挑动他人来劝退法国小姐。

        岂知这位法国小姐心里明镜似地明白,直接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了刘博雅,让她“坦荡荡做个好人!”

        最要命的是,卢南琛早就知道是刘博雅在后面捣鬼。所以法国小姐一发难,他跟着便当面对质,当面拒绝。

        这让刘博雅分外痛恨卢南琛。

        她觉得卢南琛勾、引了她,却不愿意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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