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江月坐在树荫下，迎面倏尔吹来一阵凉风，吹的人很舒服。

        她视线瞥过不远处弯弯绕绕的十字路口，连东南西北方向都拎不清。这么想着，江月干脆放弃挣扎。她就那样平静地盯着地面上那些没有被树荫挡住的日光，在她的鞋边落下了点点明黄的光线。

        时间仿佛都慢了起来。

        直到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几点光线。

        江月抬头，苏跃在她的眼前站定。他呼吸略微急促，额间冒着一层汗，似乎是跑来的。

        她也是一愣，继而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如果用一个季节来形容苏跃，那应该是夏天。他笑起来极具感染力，生气起来也从不掩掩藏藏，性格更是积极开朗。他的少年感实在太过透亮，真的像个小太阳。

        比如现在，他就这么站在不远处，春光也显得有些寡淡。

        苏跃从校园出来就一路奔到车站，但没有看见江月的影子。

        他几乎是笃定江月肯定没回去，他跑便了附近的好几个街道，才在一个路口附近看到了坐在树荫下发呆的江月。

        向来哪有那般缘分内定好的邂逅，更多的是一个人不愿意错过罢了。

        苏跃想了很多要说的话——“你别难过了。”“我已经警告过迟皎皎了”“你有没有事？”

        可他想说的这些话一句都没说出口。

        他好像很少看见江月用这样温和的视线看他。

        更严谨地来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月对他，展现更多的一面好像都是刻薄和连续性的冷漠。

        别的女孩子见到他大部分都是笑意盈盈，只有江月，看着他那双眼睛总是冷冷的。

        但此时此刻，她好像发呆后还没缓过神，向来总是冷漠的目光也褪去了伪装，涌入的是清澈与慵懒。眸光波光流转之间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脸上微微有些红肿起来的巴掌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实在惹人心疼。

        苏跃几乎是不自觉地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还疼不疼啊。”

        江月一惊，下意识地躲避。在苏跃看不见的视线中，她悄悄握紧了手心。

        “与其兜兜转转也找不着回家的路，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先走的。”

        苏跃从她身边的椅子上拿起了她的书包：“走了，回家。”

        江月有些别扭似的从苏跃手上夺过自己的书包：“不不用。”

        微微颠簸的公交车并不妨碍劳碌一天的乘客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江月和苏跃坐在最后一排，少女的余光在确定身旁位置的少年已经阖眸时，她才轻轻偏了头，目光小心地落在他清俊的脸庞上。

        “昂，就是那个俊秀的男娃。他说是你朋友，人家昨晚送你过来后在外面长凳上坐了小半宿，现下大抵去买些早饭了，你先等着吧。”

        “答应你来并不是因为苏跃那孩子他父母和我的交情。甚至严格来说，这件事苏跃的父母从未和我提起过。苏跃那孩子我是再信任不过的，他再三保证请我帮这个忙，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他推荐的孩子应该不会差。”

        她忽地想起了之前护士的话，也想起了石校长说的话。大概还有很多，他悄悄做过却都没告诉她的事情。

        江月鼻子一酸，将目光转到窗外。

        哪怕她向来在面对他时放大自己的刻薄与冷漠，但他却始终在她面前掩藏他的骄傲。

        江月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江滟滟都死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能爱屋及乌这么久啊？

        暮春的c市又开始下雨，明明好像不久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之间雨点就在车窗上聚拢成一淌水流。

        她望着窗外的高楼，忽地想起来在自习室遇见的那个少年，她说好要还伞的，也说好要赔他奶茶的。

        抱歉啊，失约了。

        大抵这场雨后，盛夏就快来了。

        第二天来到学校，所有人看江月的目光都多了层怀疑和打探。

        昨天下午的事传的倒是挺快，一大早来学校的沈摇情自然是吃到了昨晚放学时候的瓜。

        江月坐到位置上的时候，身旁的沈摇情一脸试探：“江月，你还好吧。”

        江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摇了摇头：“迟皎皎，确实如你所说，不大正常。”

        “谁问迟皎皎了！”

        “？”江月没理解沈摇情的话。

        “你不知道吗？昨天迟皎皎打了你以后。一班的苏跃在校门口当着一堆人的面找迟皎皎麻烦呢。据说要不是何年帮了迟皎皎，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我第一次听说迟皎皎这么下不来台—”

        沈摇情说到这也是一脸八卦：“江月，话说原来你和苏跃认识啊？第一次听说他发这么大火！你俩啥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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