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栗子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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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捧着一袋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向酒店走去。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落在身上，冰凉。
望了望细密的雨帘，又看了看手中的一大袋糖炒栗子，他停住了脚步。
将有些烫的栗子抱在怀中，站在店外的屋檐下躲雨。
潮湿寒冷的空气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接着又打了个喷嚏，白皙的手揉了揉鼻子，抱紧了怀里的栗子，生怕一会凉了。
他忽然间发现这东西如此好吃，日日吃，像吃不够似的。
被小希知道了，一定会笑他馋嘴。
算起来，也有好多天没见她了。
怎么可以将他独自一人丢在这异国他乡，自己忙着照顾那个男人，还是前夫，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等看见她，一定缠她给他买好多栗子，算作惩罚。
心里想着，嘴上却挂着笑，小希的幸福回来了，那他呢？
远处的十字路口站着一个人，他从刚刚就看到了，可是十分钟过去，那个人依旧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背着一个画板，低着头，背影纤瘦，看起来是女孩子。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有那么一刻的眼熟，可是在中国，除了冷希羽他不认识其他别的女孩，又怎么会觉得熟悉。
雨越下越大，女孩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她看不清颜色的短发滴落。
他忽然想向她走去，拉着她一起躲雨，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
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对她涌上一股好奇。
他向店家借了一把雨伞，那是一把黑色的雨伞，有些陈旧，褪了色。
一只大手撑开那把雨伞，一只手将温热的栗子护在怀里，他迈出了一步，朝着女孩的方向。
可在下一秒，女孩也挪动了脚步，向马路对面走去。
他疑惑的皱了眉，不受控制的跟在她身后，一步又一步的走着。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贴着他温热的肌肤，冰凉。
他想，女孩身上已经湿透了，是不是也很凉，像他一样。
可他不知道，韩念凌已经感受不到雨水的凉，她的心，她残败的身子早已经麻木的没有了知觉。
又怎么会在乎淋雨，又怎么会在乎是不是已经湿透了。
一条街道，一个路口，女孩像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又好像只是在寻找某个地方。
怀中的栗子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可他仍然紧紧的护在怀中，就好像一直跟在女孩的身后，不愿离去。
他与她始终隔着两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子忽然溅起了无水水花，女孩也不躲，像是没有灵魂一般游荡，差点撞到他。
那辆车子出现的太过于突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辆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摇下车窗，大骂，“你没长眼睛吗？……”
可女孩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司机也觉得无趣，关上车窗，离去。
走到那里才发现路上有一个水坑，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看清了水坑中有许多泥浆，他想，一定溅了那女孩一身泥。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在一条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小路上，在这条小路的一家酒吧。
她望着酒吧的牌子，仰着头，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
小白感受不到她身上的生气，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
良久，她走了进去。
他也跟了进去。
昏暗的灯光，奢靡的气味，让小白皱了下眉。
韩念凌来到吧台边上，跟调酒师要了杯不知名字的酒，坐下，安静极了。
有侍者过来问小白要喝点什么，他微笑摇头，侍者礼貌点头离开。
湿哒哒的头发已经被酒吧燥热的空气烘干，衣服还带着些潮气，紧紧贴在身上。
她画板中那幅画大概早被雨水冲画了，好好的一幅画，就这样毁了。
就如同她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毁了。
无论淋多少次雨，洗多少次澡，那不堪的事实，不堪的往事，不堪的身体总是无法洗的干净，彻底的抹去。
她忽然望向舞池中肆意扭动肢体的男女，稚嫩的脸庞上挂着笑，不管是开心的笑还是不开心的笑。
青春年少，有大把的时光大把的金钱去挥霍，多么奢侈，又多么美好。
小白拉过韩念凌身边的椅子，坐下，偏头，眼睛一亮。
原来是她，怪不得那么眼熟。
那天和冷希羽在路边见到的短发女孩，笑起来甜甜的女孩。
她怎么了？
已经不知多少杯酒灌进了自己的喉咙之中，酒那么烈，那么辣，胃都在燃烧。
原本冰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苍白的面色上带着红晕。
同样的酒吧，同样的座位，同样的酒。
记得那样深刻，从来都没忘记过。
身体上的伤早已经抚平了，心里的伤，她以为愈合了。
可随着林尔岚的几句话，伤口就被恶狠狠的撕开，鲜血直流，疼，全身都在疼。
疼的快要窒息，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人开始出现双影，模糊成了一片，只是手不听使唤的向口中递着酒，一杯又一杯。
恍惚中，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在嘈杂的声音中不是那么明显，她努力的去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醉了吗？
幸好醉了。
醉了，就不会想了。
醉了，就不会那么疼了。
醉了，就可以躲在另一个世界不出来了。
“喂，喂，醒醒。”
韩念凌的头倒在了吧台之上，呓语，“不要醒。”
小白被吓了一跳，刚刚喊她也没有反应。
难道醉了？
可是不能在这里睡啊。
小白起身，拿着她的画架，将她背在身上，刚要离开。
调酒师却突然拦住了他，充满疑惑的眼神，义正言辞，“你不能带这位小姐离开。”
小白停住了脚步，忽然笑了，“为什么？”
调酒师一愣，什么为什么，“她喝醉了。”
“就是喝醉了，我才带她离开，总不能你这儿过夜吧。”
调酒师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你们认识？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
小白脱口而出，却在下一秒自己愣住。
调酒师略带歉意的笑笑，他误会了，以为他是坏人。
睡梦中的韩念凌动了动，不知说了句什么，短碎的发向小白的脖颈蹭了蹭，带着刺痛的感觉，又很痒。
如果她还清醒，一定会想，当初能有一个像调酒师这样的好人出现该多好。
小白背着她，离开了这间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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