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为啥？”文特也挺奇怪的，小冉总是对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言语中透漏着爸这也不行那也不中，还总说姐和哥对爸意见大，文特通过和老丈人这些年的几次接触，虽然也大概知道了一些原因，但往深处说就不知道具体的缘由了，也不好细问，这次趁着小冉心情好，估计能彻底解了惑。

        “算了，姐和我说了不少，估计也没把你当外人了，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们上学借钱还有助学贷款的事吗。”小冉一边拍了拍安静下来的老二，一边说到。

        “记得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姐没有申请助学贷款，你和哥都申请了助学贷款。”文特瞅了一眼闺女，闺女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唉，姐大学没有申请助学贷款，家里当时借了不少钱，姐也知道家里的情况，自己打工挣生活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我后来和哥在大学时都打工给自己挣生活费，但刚开始挣那点钱终究是不够的。哥和姐一前一后隔了一年分别毕了业，哥是本科，姐读的武汉大学的研究生，以姐的成绩和本意，本来还是想读博的，毕竟姐夫就去读博士了，可家里的情况实在没办法了。”小冉叹到。

        “这我都知道，你总跟我念叨，哥比姐早工作一年就是因为姐读研究生去了，姐刚毕业了去北京，还去当时哥那里住了一段日子。”

        “所以说亲戚就不能一起住太长时间，你看姐和哥刚毕业不久，他两个一起住了几天啊，现在还为当时结下的梁子闹脾气。”小冉说着有了点笑意，接着瞪了文特一眼。

        文特莫名其妙，瞪我干嘛。

        小冉接着说到：“都毕业了，分钱吧，不对，是分债，姐和哥上学借的钱，当然还有我这些年上学借的钱，给我妈看病借的钱，我姐和我哥两个人分了分，具体啥时候分的，怎么分的我不知道，具体多少钱姐和哥也不跟我说，反正你想吧，每个人分了几万块钱！”小冉说着，顿了一下，“我当时刚上大学，躲过了家里的债。”

        “你跟我提过，不过怎么这么多？”文特也惊到了，原来小冉的哥和姐两个分家里的债务文特是知道的，小冉提过，但是没想到这么多，那可是十多年前，还是刚毕业，刚工作，家里不接济着点就算了，还分了这么多债需要去还。

        “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主要是给我妈看病借了不少钱，姐上大学时除了学费实在没办法，生活费都是我姐自己勤工俭学挣的，姐读研时就不跟家里要钱了，回家还能给家里钱。”

        文特听到这愣住了，赞叹到：“大姐这么会过日子？上学了还能接济家里！”

        小冉接着说到：“读研究生时是有工资的，看你的样子，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导师给发钱的。唉，姐当时省吃俭用，可以说是把从牙缝里省下攒下的钱带回去，每笔钱都分好，当着爸妈的面一笔一笔的分好，哪笔钱用来干啥都分好，哪笔钱用来当爸妈的生活费，哪笔钱用来买药，哪笔钱用来还哪笔债，当时爸妈有个本，上面记着好多条借的钱。”

        “姐真厉害！”文特真是震撼，赶紧也是由衷的夸赞。

        “你知道个啥，姐再厉害，也赶不上爸给妈花钱买药看病啊。”小冉说着有点来气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文特更奇怪了，“难道妈出院了要吃很贵的药物吗？我记得就是一些降压药啥的，花不了太多钱啊。”

        “按照正规医院开的药当然不算贵，唉，你听我说，姐辛苦攒钱还债，可是碰巧姐有一次发现，这个债啊，是越还越多！”

        “嗯？越还越多？”文特听不明白了。

        “还是爸的事，天天在家没事，就想着给妈找偏方买药，今天和村里人闲聊听说哪哪有个厉害的，专门治这个病的医生，谁谁的亲戚就是吃这个医生的药给治好了啥的，我爸就惦记上了，得空就带我妈去那里看病买药去了，可是这些开诊所治这病的医生，用我姐的话就是可真敢开药啊，我爸呢，也敢买！我姐留着的钱不够买药咋办，我爸就又去亲戚那借去了。”小冉说着瞪了瞪文特，“你敢给我像爸这样，看我不打死你！离婚！”

        “不敢不敢。”文特赶紧表态，心里也对自己老丈人有点新的认识。

        “想来我爸可是够奇怪的，我记得我们上学时回家要钱，他们两个就吵架，然后大都是我妈出去借钱，现在给我妈看病，倒是舍得出去借钱了，唉，听姐的意思，自从姐和哥开始给家里钱之后，爸不仅没按哥和姐的嘱咐去还债，还偷偷出去借了不少钱，姐说当时发现后可把她给气坏了，我妈的病要是能治好，当时大医院怎么不给治好，还用得着爸你去村里乡里的满大街找偏方治疗啊。”小冉说着，对爸是怨气满满。

        “爸妈因为啥吵架啊，为了要谁出去借钱的事？”文特好死不死问了一句。

        “我哪里知道，哎，我说你的关注点不对啊，怎么了？想离婚啊？”小冉眉毛倒竖。

        “瞎说啥，怎么扯到我这了，你说哥知道这个事不？”听到小冉再次从嘴里冒出离婚二字，文特却对于小冉挂在嘴边的离婚见怪不怪，只要小冉心情不好，啥事都能扯到文特想离婚这个，用离婚二字来吓唬吓唬文特，而且肯定会当着文特面说出来，早年间文特不适应，还给小冉脸色，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基本认定小冉这就是一种半撒娇半恐吓的怪癖，对这种言语“攻击”基本免疫。

        “哥应该知道，不过哥和我说的不多，而且毕业了哥大多数都在全国各地跟着工程跑，很少回家，当时家里的事都是姐在管，哥充其量就是打点钱，哥为啥不结婚，其实哥毕业了之后谈了两个对象，有一个还带回家了，可惜都没成，没办法，家里这样也难怪人家看不上，幸好我哥高中有个，哈哈，哥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文特你羡慕吧。”说到最后，小冉也乐了，“现在看来，幸好哥没有太早结婚，要不然我嫂子佰乐这个大美女怎么也轮不到哥头上，你赶紧和我离了也去找个好的去。”

        “咋又扯我这里了，再说哥可不傻，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文特赶紧顺势拍一波。

        “还是说我姐，姐原来精打细算，其实照姐的意思，按姐她原来的还钱计划，是可以和姐夫一起去读博士，是有可能的，可就是我爸办的事呀，本来姐给爸还债的钱，有的就没去还人家钱，爸拿去买偏方了，甚至有一次姐回家和借人家钱的亲戚聊天，以为爸把钱还了，毕竟借的钱都好长时间了，不还钱说不过去，亲戚也不富裕，可是你知道爸办啥事不？爸接过姐给的钱了，也确实是去人家里了，可是不是去还钱的，是又去借钱了！就这样爸又给家里填了好多债，幸亏姐给发现了，有一些早年间的借的钱，我姐以为还了，其实没还，甚至让爸变本加厉的又借了不少！有的亲戚也是没办法急用钱，逢年过节都上门催了。”

        “然后姐就没办法，出来工作挣钱还债了？”文特听后，轻声问到。

        “唉，不知道，不过肯定和这个有关系，我姐和我哥最后没办法了，最后都自己登门去亲戚家还钱去，也不再给爸太多钱了，哥和姐去人家里还钱时还和亲戚们说了，他们都工作了，都有工资了，我爸万一再来借他们钱就不给借。”

        文特没想到，自己印象中节俭无比的老丈人还有这样疯狂消费的一面。

        “不对啊，妈就不管这个事吗？”文特想了想，想起了小冉妈。

        “我妈得病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以前的样子了，家里大事小事全然不管了都，刚开始好歹还能烧个饭，没事蹬三轮车去邻村的教堂，这两年是都不管了，任凭我爸瞎折腾，就我爸给买啥药也都不管，给啥药都敢吃，唉，听哥说有次回家后，就给爸换了个手机号，用的是哥的身份证给开的一个北京的号码，知道为啥不？”

        “为啥？北京的手机号话费便宜？”

        “不是，因为我哥回家那次，爸出去了一会，没带手机，一会的功夫好几个卖药的给我爸的手机就打电话来了，哥接了两个之后气坏了，都是向我爸推销卖药的，这我爸在当地药品圈子里声名远播啊。”小冉说到这，估计是脑补起哥当时生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到。

        “哈？一会的功夫好几个？”文特也有点乐了。

        “哥说，爸你赶紧换个号码，这个号码不能再用了，然后就给爸换了个手机号。哥还给爸演示如何拉黑这些卖药的号码，但是我估计爸他根本没听进去，爸现在连发短信看短信都不会，更别提那些社交软件了。”

        “爸这拼命买药也是想治好妈得病，你们也得和爸说说，妈这病目前是没办法根治的。”文特问到。

        “你以为我们没说过吗？那一段时间我们几个轮流给我爸还有我妈科普这些知识，还有正规医院，权威专家医生的结论啥的，我爸就是根本不信，你有啥办法，当着你的面听的好好的，说知道了知道了，说卖药的那些人都是骗子！转头就又给妈买偏方去了。”小冉又无奈又生气的说到。

        “唉，爸这是买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钱，才能让哥连手机号都得给爸换了。”文特也叹到。

        “所以我们不敢给爸太多钱，爸妈那里多少钱我们现在都有数，没办法，爸他买药那是真大方，钱又不是他挣的，花起来那是一点都不心疼。哎呀，都快11点了，赶紧睡觉吧，不说了。”小冉看了看手机，发觉太晚了，困意袭来，打了个大哈欠。

        “爸这还是为妈好，想给妈治好，这么多年爸照顾妈也实在不容易。”文特轻声到，这时自己得说点老丈人的好。

        “嗯，唉，我们都知道。不说了，太困了，睡吧。”小冉说着关了手机，屋子里全黑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冉的脾气从刚生完二胎的极易暴躁到现在渐渐平和了下来，文特后知后觉的认为这是产后抑郁症，当然是轻微的，刚开始可是把文特折腾的够呛。

        记得小冉刚坐月子休产假时，小冉看着儿子就天天发愁，房子是两室一厅的，这下闺女马上就大了，屋子怎么也不够住，逼着文特去找亲戚去借钱买房，要买个起码三室的房子，催着文特去中介那里打听，打算卖掉现在的住房筹钱。

        文特自己一合计，孩子还太小，真是不太好折腾，自己又是个没能力的，怪不得小冉，文特家里亲戚也不是特富裕，借钱买房估计是没戏，你自己又不是没房子住，如果没房子，借钱买第一套房子，救救急结婚用啥的还说得过去，你这要掏人家腰包去买个大点的三室，文特觉得没几个人愿意掏钱。

        小冉有次越想越焦躁，激动的逼文特挨个给亲戚打电话筹钱，文特没办法打了几个电话，不出所料都被婉拒。

        当时文特妈在照顾孩子，负责洗衣做饭带孩子，小冉对饭菜颇为挑剔，对口味气味极为敏感，休产假期间更甚，饭菜做的每每皱着眉头拉着脸点评一番，比如多了少了油了腻了寡了咸了啥的，再改正批评一下文特妈给孩子的日常穿搭，文特妈呢，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照顾孩子做家务卫生，做好的饭菜不仅收不到感谢，还被人说一通，有时候回几嘴诸如下回你们去做饭之类的，小冉每每就来气，说这吃饭说话都不让说了，还咋聊天啊。

        现在爸妈来了，小冉心情现在慢慢的也好多了，但是小冉还是看到爸做事情就来气，倒也不是生气吵架，就是看着不合心意，必须想着改正说几句，说着说着语气上自然有点别扭和急躁，侯自书也是唯唯诺诺笑嘻嘻赔笑的样子，小冉看在眼里却更是火冒三丈，额头上止不住冒青筋，文特有时发现了也提醒小冉注意语气注意语气。

        小冉有时也说妈，主要是提醒母亲的卫生习惯，每次说到最后都能扯到爸侯自书的身上，对爸那是一脸的不喜。

        文特能看出爸侯自书的忍耐，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但自己却也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自己要是说起来家里的事，说起爸妈的辛苦，小冉指定能扯到文特自己身上，多半会埋汰文特没本事，没钱，请不起保姆啥的，每每说的文特脸上得赔笑，心里腻歪的不行。

        侯自书在这里带娃洗衣做饭，送孙女上下学，还得照顾着妈的病情恢复，已经够辛苦，况且以文特的理解，自己老丈人年轻时可没做过这些家务活，像照顾孩子日常，每天做饭洗衣服日常，惦记小冉妈吃药恢复锻炼的日常，这些事情自己的老丈人侯自书在年轻时估计都没做过，现在年老了，在自己闺女家倒是每天默默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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