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建东在老家办酒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新婚夫妻两个人早就商量好了，买房和新婚旅游两个人觉得很有必要，是必须的，可以多花点钱，至于这个新婚宴席，两个人都是农村出来的，虽然都在北京这座城市工作和定居，但终究亲戚好友都在农村老家，就打算按照村里的习俗在老家办个酒席，雇个老家的婚庆公司，简单布置一下，走个流程热闹热闹。

        至于在居住的大帝都北京里，二人没有精力也没经济实力去办个像样的婚礼宴席，只是请了几个各自单位的领导和好友吃顿饭了事。

        这之前建东和佰乐挑选了老家保定市里一家婚纱店拍的婚纱照，因为又是买房又是旅游，两个人挑来选去，选中了这家号称性价比超高的婚纱摄影店，号称一天完成拍摄，当月出来成品，费用只要1998元。

        拍婚纱的当天可把建东和佰乐给累坏了，摄影小哥十分负责，时间也极为紧迫，指挥着两人摆出各种造型姿势，两个人有时还要跳啊，蹦啊，新郎举起新娘啥的，尤其是这个拍摄新郎高举新娘的场景，佰乐看着挺瘦，但架不住个子高啊，建东举了几次，都举不高，摄影小哥为了达到最佳效果要求重拍了好几次，建东是累的直喘气，吐槽了一句真特么太重了，佰乐听到，看着建东满头大汗，那是又好气又好笑，趁坐下休息时小手狠狠地掐了建东的腰部软肉，疼得建东是求饶不止。

        从早上拍到了晚上，中间还去了趟附近河边拍了几张外景，中午婚纱店里提供了一份盒饭，没有鸡腿，只有几块宫保鸡丁的那种。

        拍照过程两个人上午还挺亢奋，下午就是疲惫加饥饿了，到了傍晚拍完，摄影小哥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说都拍完了，一抬头，让建东佰乐俩人给吓了一跳，两个人都双眼冒绿光的那种，饿得都不行了，俩人匆忙的随便找了家餐馆，点了一桌子菜，外加一只烤鸡，二人给扫荡了个干净，可见拍婚纱照的运动量之大。

        邻桌的大爷大妈都惊呆了，估计是在心想这等吃相，这是打哪里来的两个逃饥荒的，看身上穿的也不像啊。

        两人边吃边说下回可不拍了，之后愣了愣，笑了半天，都把自己逗乐了。

        小冉和文特提前了一天回去，大姐和郭栋也提前请假拉着侯自书和小冉妈回了老家。

        佰乐这边就是先在自己老家，在婚礼当天早早的起床，提前穿好拍婚纱照时免费借给的婚纱，婚纱建东想着给佰乐买一件，打算留作纪念，不过被佰乐制止了，便宜的婚纱买来觉得不值得，自己看上的又太贵，还是穿着店里借来的将就一下，起码自己可以在相对昂贵的婚纱里挑上一挑。

        按计划当天早上车队要载上亲友从建东家出发去往佰乐家接新娘，车队里的车子是村里长辈和左邻右舍从各自的亲朋好友提前就借好的，当天留好时间把车子开过来，最豪华的一辆奔驰车子就给新郎新娘，司机们过来沾沾喜气，报酬就是来吃顿喜酒，当然给司机烟酒也是少不了的。

        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建东当天穿的是从一单位同事借来的一套西服，租金就是几根烟，吞云吐雾中同事恭喜了建东，改天提过来了自己放了好几年的西装，同事说这是自己刚毕业找工作置办的行头，自己也只是穿了一天，还是面试的那天，面试的考官开玩笑说穿的比老板还正式。

        里面穿了一件浅粉白色的衬衣，系着一个浅红色的领带，摸上去质量极为感人，跟一次性用品似的，就这个衬衣和领带还是婚纱店赠送的。

        建东习惯穿运动鞋，快到日子了才发现没有皮鞋穿，现在脚上的皮鞋是自己下班路上拐进路边一家打折店买的，反正自己大概率就是穿一天的事，买个样子货就行，价钱自己从两百八砍到了八十八。

        因为砍价时间太短，老板答应自己的出价太痛快了，建东觉得自己真心买贵了。

        当天一大早小冉指挥着文特帮着大伙把院子里收拾干净，婚庆公司是一条龙服务，车子拉来桌椅，放置在院子里摆好，桌子上铺好塑料布，摆上烟酒和瓜子喜糖水果之类的，几个音响开始放音乐，门口用气球摆了个简单的造型，地上铺一条红毯子，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大人们院子里聊天，不停呵斥自家孩子，免得碰到桌子椅子啥的。

        当天酒席的饭菜全凭请来的一个大厨掌勺，大厨是个敦实富态的中年汉子，指挥两个徒弟在院子角落搭好大小两个灶台，大的那个架上大铁锅，小的那个开始烧水蒸煮，村子里的婶婶嫂嫂的都来搭把手，帮着洗洗涮涮，大厨掌勺指挥着众人弄好清理干净食材，分门别类的大盆小碗摆好，就等中午迎来新娘，大伙陆续入座，自己就马上烧火开炒。

        车队在门口稍作停留，前去迎亲的各人被长辈安排好上车，这时候建东已经没了头绪，全凭村里长辈的安排行事了，让人指挥着去那里去这里，晕晕乎乎上了迎亲的大奔婚车。

        车身两边的后视镜别着彩色气球，车子开动时呼啦啦的响动着，吸引了建东的注意力，建东定定的瞧着气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啥，算了，一堆人呢，长辈已经跟前来的一众发小打好招呼不准瞎闹，开点无关痛痒的小玩笑即可，其他的让干啥就干啥吧。

        众人拥簇着建东来到佰乐家门口，几个伴娘堵着门口讨喜钱，五叔家的大林排练好了似的，塞了张一元的，惹的门里众伴娘一阵不满，齐声说要红色的票子，小林这时过去塞了张十元的，自然门内仍旧是一片不满，更不可能开门，最后建东村里的一个发小推开众人，塞进去一张红票子，门内传来一阵惊呼，不过等了一会门还是丝毫不动，这时屋里传来一声，这一张红票子也不够分啊，我们这屋里可是来了6个人。

        建东迷迷糊糊在人群里听着门里门外众人拌嘴打闹，最后也不清楚门是被身边迎亲的人撞开的，还是里面的伴娘们自己打开的。

        往回走的车里，佰乐笑话建东刚才在屋里那木头的样子，真的是大伙起着哄让干啥才干啥，让干啥就干啥。

        车子来回走的路线不一样，是成了一个圈的形状，寓意不走老路，圆圆满满。

        话说这边文特和小冉帮着收拾了半天，都坐下歇着，聊着聊着就聊到自己的婚礼和现在建东的婚礼区别，文特觉得区别不是很大，因为文特自己和小冉也是在农村老家办的酒席，小冉说待会给你尝尝这边的大席，比大酒店的味道还好。

        “文特，我跟你说待会你别喝酒，明天还得开车回天津。”小冉告诫文特，“多吃点。”

        “放心，绝对不喝酒。”文特嘴上应着，手里抓了把瓜子磕着，心想这酒席的啥时候上菜啊，肚子都饿了。

        “唉，我姐和我哥闹脾气呢，待会你有点眼力见，说话啥的注意点。”小冉突然提醒到。

        “嗯？这怎么回事？”文特竖起耳朵，惊讶的问到，这是建东大喜的日子，在爸妈不当事的现在，大姐静冉和姐夫郭栋几乎就是扮演半个长辈的角色，许多事情都得大姐出面给协调，现在小冉说大姐和建东两个人在闹脾气，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大姐和哥刚毕业分了好多债的事吗？”

        “记得，你说过爸妈借了很多钱给你们读书。”文特说着，这是小冉跟自己念叨好久的事情。

        “借钱不假，可这还钱我爸他老人家可是一分钱都没还，都是我哥我姐两个人毕业了挣钱还的，因为还钱两个人难免有点矛盾，其实吧，这事归根结底我觉着得怨爸，不过姐可能不太想搭理爸，姐的这口气我觉着还得让哥来受。”小冉说着有点乐，口气有些欢快。

        “哈，到底咋回事？”文特这时有些好奇了，追问到，“姐跟哥因为钱有很大矛盾吗？你不是说这钱早就还完了吗？”

        “不说了，看，车队回来了。”小冉赶忙过去，音乐也播放音量大了起来，一旁的司仪也准备试了试麦克风。

        建东晕晕乎乎下了车，一路抱着新娘佰乐，前面跑着一个扛着摄像机录像的，走过院门，走过红地毯，两边都是人，中途有两声砰砰的炮声，建东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身上已经多了很多小彩条。

        双方父母已经在一个简单布置的屋子前台坐好，司仪这时接过场面，大声说一些喜庆话，逗的大伙喜笑颜开，不过建东佰乐在几天后回想当时的场景，却发现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司仪结束场面，主打的是简短喜庆欢快的主题，父母双方也都高高兴兴，完事两个人在村里一个长辈带领下开始挨桌敬酒。

        “姐，你看院子哥给收拾收拾不错吧，干净整齐多了。”此时小冉文特和姐他们坐在里屋的一个桌子上。

        屋子很小，只能放下一张桌子，平日里这间屋子是家人吃饭看电视休息的主要场所。

        其余的酒席都在院子里，父老乡亲都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建东领着佰乐敬了一圈酒后刚回来坐下，小冉看众人都在闷头吃饭，自己主动打开话题跟姐问到。

        “是啊，建东还找人修了修上下水，这下用水可方便了。”爸在一旁搭腔。

        “那可不是吗，院子是花钱雇人收拾的，能不干净吗。”姐一边吃着一边应付到。

        “花钱？这怎么还花钱找人收拾哎？建东，花了多少钱啊？”爸这时奇怪道。

        “没花多少钱，爸你放心吧，哥结婚家里这钱我们三个人都出着呢。”小冉说着，拉起嫂子佰乐，说要去里屋换个衣服。这个婚纱一个人可脱不下来，也不用再穿着了，赶紧换下来收拾折叠好，换身清爽的。

        “这院子我让修上下水的帮我收拾了收拾，人家说太费劲了，怎么也得给人家点钱。”建东坐下喝了口水，刚才敬酒时杯子里装的其实是白开水，不过自己没敢多喝，实在是怕露馅，一圈下来也是口干舌燥。

        “哦，那是那是，该给人家点钱。”爸点头应到。

        “人建东一直都是有钱，爸你吃你的饭吧，”姐冲着爸说，但文特听着语气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建东听到这句话，打算吃口菜，却又把筷子放在自己跟前的餐盘上。

        “姐，我怎么算一直都是有钱？”建东直直看向大姐，大姐刚才那句话一直有钱算是今天自己听到的最清晰的一句话，建东接着说到：“姐你这阴阳怪气的在说啥呢？”

        桌子上安静下来了。

        “说你会过日子，会省钱，行了吧。”大姐静冉语气也高了起来。

        “啪～”建东拍了一下桌子，嗓门有点大，“姐你这是咋回事，从回家就一直看我不顺眼，这酒席我都说了不要你们出钱了，你和小冉又不答应。”

        “不是因为那个，建东你也别喊了。”姐夫郭栋这时说到。

        “都过了这么久了，好几年了还记得，那时候谁不困难啊。”建东嘀咕着。

        “困难？困难你就朝你姐要房租啊，你不知道我刚毕业啊那会，我都说了是在你那里暂住一阵子，找到工作就搬走。”大姐静冉恨恨的说到，“你这个弟弟真是不拿姐当你家人。”

        建东腾的站起来，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建东，刚想发火，“哇～”的一声大哭声，中断了一下建东接下来可能的混账赌气话，是小冉妈哭了，边哭边喊：“傻闺女，傻闺女啊。”最后咳嗽了起来，嘴里吃的东西给呛着了。

        侯自书说都别吵了，赶忙拍着小冉妈后背顺气。

        建东胸脯深吸了几口气，坐下来说：“姐我早就都跟你道过歉了，而且当时那谁和你说这话的时候我恰好出差了，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边说边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到，“你不跟咱妈说声道歉？”

        “别扯那没用的，当时和你住一块你那女朋友叫啥来着，还不是佰乐，我看着就不顺眼，你刚出差她就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还记得，说什么姐，我和建东商量了，你在这住着也分担一半的房租吧，你听听，人都说了，和你商量过了知道不，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躲出去了。”静冉也不正眼瞧建东，也是越说越来气，“家里来个亲戚还知道好吃好喝招待，你这大姐我来了，不说帮着点，还得给你交房租。”

        “那姐你过来时也没说不交房租吧，况且住了那么长时间。”建东也来气了，冲着姐嚷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终于承认了吧你，大伙都听听，那谁，文特帮我把门给关上。”静冉也站了起来，指着建东说到。看到屋子里门没关，指挥文特去关门，接着说到，“今天这桌上都不算外人，你刚才说啥？还道歉，不用你道歉，本来这钱我就该出的。你说你当时的房租多少？我现在全给你转过去。”

        “我要你钱了吗姐？我要你钱了吗？你在我那里住了那一段时间后我最后要你的钱了吗？”建东也大声回到。

        “那钱你当然不好意思要，再说我要是富裕我会找你们那去住，你是看不出来我也不好意思是咋的，所以帮着你们收拾买菜做饭洗衣服，你非得让我说出来，可是咋的？”静冉说到这事，情绪有点控制不住，狠狠地敲了几下桌子。

        “咋回事啊，老远门外就听到屋子里大声吵啊吵的。”小冉这时和佰乐进来，佰乐换了身红色的旗袍，但是满脸忧色，明显是听到建东和姐的吵架声了。

        一时间屋子里有点冷场，只有小冉妈断断续续的哭声。

        “行了行了，都别炒了，这都好几年前的事了都，还有建东，你姐这几年都不爱搭理你，你是不知道原因咋的，你让你姐出了这口气啊！还有静冉，这是建东大婚的日子，乡亲们都在，差不多就得了。”姐夫郭栋皱着眉头，沉着脸说到。

        郭栋大学教书日久，职位也升迁在即，身上的威势日益增长，平日里看不出，关键时刻说话还是挺有用的。

        文特羡慕，这就叫说话好使。

        自己呢，还是回避一下吧，跟小冉小声说自己出去上趟厕所。

        小冉见文特挺上道，挥挥手准了，意思是让文特自己赶紧滚远点。文特出去把门小心关上，屋子里紧接着又传来炒闹声，不过明显声音小了。

        文特趁着自己一人，拿起桌上一盒香烟，找人要来火给自己点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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