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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凶案


直到晚宴开的时候,蒹葭也没看见什么贵公子——除了桥上那个。院子里头到处都是人,席面摆在宽敞的厅内,厅是回字形的,中间一个大天井,假山、流水甚至还有只鹤。

        厅北面是妇人们入座之处,南面是郎君们,又有屏风相隔。不过因为有鹤,许多娘子都跑到天井里头去了,也有郎君们过去,大家在一处谈笑,到也并没有太多的忌讳。只是小娘子们是不去的,全呆在厅中远远地看。

        蒹葭没与她们一道,反正她做什么这些人都有话来说,也就懒得理会了。跑出去站在回廊下头,与别人一起好奇地打量那只鹤。

        奚氏的侍女说:“娘子听说各位都有兴趣,便叫我们把它放置在这儿供各位观赏。”

        大家纷纷惊叹夸赞这只鹤如何的不同凡响。

        蒹葭踮起脚看了一会儿,觉得也还好。看上去与普通的鹤没什么差别,只是特别大个。翅膀特别特别大,侍女逗它展翅,那一对羽翅呼啦一下张开,带起的风吹得在场的人袍角乱飞,张开后的翅膀把整个天井都占得满满的,遮天蔽日所有人都在它翼下。

        可它又特别的轻,侍女伸出一只手,它轻巧地跳上去,站在她嵌满宝石的甲套上。引得众人一阵欢呼,轮番跑去,让这只鹤在自己手指头上站一站。每个人都在惊叹“一点重量都没有似的”“我的天啦,我都感觉不到它存在”。

        蒹葭很向往。但过不去,只能站在回廊下伸着脖子看。

        也有妇人的关注点在那个侍女的甲套上。她们惊讶于对方戴了那么长那么精致的甲套。毕竟戴这种东西后是干不了活的。也更惊讶于甲套上那么多造型别致的宝石。不只质地好,雕工也十分传神。比在场的这些夫人用的都要更贵重。无形中便矮了一截似的,对那个侍女说话格外的客气。

        这里热闹了一阵,厅中传言说开宴了,这些客人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厅内去。但虽然坐下了,还是意犹未尽。激烈地讨论鹤啊、仙啊、道啊什么的。这些东西在今天之前是很少有人提起的,大家日常讨论的是天气好不好、田里药材长得好不好、今年收成好不好、哪些材料卖得好、哪些恐怕不会好卖之类。

        奚家的归来,就像让所有人一下子与外头的世界拉近了距离。那个只在说书人口中存在的风云诡谲妖祸遍地仙人满天的世界,一下子更鲜活了起来。

        蒹葭的位置被安排在大夫人身边。坐在苏金玉和大夫人中间。仿佛她是家里最宝贝的。夸完了奚家的鹤,上了桌又夸奚家的筷子、碗。不是说玉色好,就是说金包玉做得精致。上菜的时候又夸侍人个个体面。

        临到开席,身为奚家家主的奚大娘子也没有出现。只有位侍女过来照应。

        说奚娘子要陪贵客,实不得空过来招呼,请大家海涵,过几天一定亲自到府上拜会致歉。又说桌上那颗珍珠是为赠礼。

        那珍珠个头大,珠圆玉润,在光下光泽如虹,一水的粉色好看得不得了。

        即便这些来客有些怨气或失望,看到这东西哪里还能不高兴呢。个个喜笑颜开的。

        蒹葭伸手去拿,才刚触碰到,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地就把手缩了回来。皱眉搓了搓手指头,以为是幻觉,又伸手去拿。一下可真是实打实地感觉到灼疼。大夫人见她不拿,问她:“怎么了呀,即便不喜欢也是人家的好意。怎么还摆起脸呢。”

        小心劝慰的样子,真是体贴极了。

        四周的人对她却越发没有好脸色的。只觉得她不懂道理又不讲礼数。明明是好东西却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来贬低东西,抬高自己的见识。可这里谁又不知道谁呢?都是在镇里生镇里长,顶多去过省府,再没有走过更远见过更多的人。

        大夫人说完,便伸手想去拿,口中说:“你不想要,我先帮你收着。”但没想到,珍珠像生了根,稳稳地在桌面上,怎么也拿不起来。

        “夫人,为怕错拿生乱,这珍珠是谁的就只能谁自己拿。”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

        大夫人有些尴尬,笑着缩回手,正要说什么。侍女却并不理她,而是看向蒹葭:“小娘子,请吧。”

        蒹葭刚才试了一下现在手指还疼。在袖中捻了捻指头,不肯去拿了:“奚大娘子客气,我又没有做什么,不敢受这样的大礼。哪有吃了喝了,还要带东西回家的道理。”

        但侍女坚持要她这么做:“没关系,这是大娘子希望你们拿走的。也是对乡里的谢礼。”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这件事不会被敷衍过去。

        她不得不抬起手。

        侍女一直盯着她的手指,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前移,在将要触碰到珍珠的时候,她下意识停了停。

        蒹葭并不害怕□□上的疼痛,就像碎瓷割烂了她的手心,她并不会觉得难以承受那样。

        但那珍珠给手指带来的痛真的太奇怪,就像连骨髓都被搅烂。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叫侍女出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紧急的事,侍女顾不得什么立刻就跟着跑了。

        好多人都议论起来。大夫人跑出去,和几个其他的夫人一道站在回廊下头打听出了什么事。但大家都不明所以。不一会儿倒是有个小侍人过来了,只说开席,快请大家回去入座,又有奉盘的侍女鱼贯而入,菜品无不稀奇少见,于是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蒹葭因为珍珠的事,十分不自在,起身说要更衣去,大夫人装模作样地叮嘱几句,无非是看上去关心她甚至在贬损她的话,她手指疼得厉害,不耐烦搭理。退出去走到假山避人的地方,把手指泡在流水里头,这才舒服了一点。

        哪知道金玉也跟着跑出来。她嫌自己身边坐的那位姓朱的夫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她在家读什么书、识什么谱、又会有什么乐器的,把她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打量,像挑猪肉似的。她本来就脾气不好的,现有大夫人弹压,又是在外面不得不耐着性子一脸乖顺的样子听。

        这应酬了半天,眼看半口气都忍不下去了,在发作前大夫人连忙把她打发出来,非说什么:“你大姐姐去更衣了,我不放心,你为人稳重办事妥帖,快去看看免得闹什么笑话。”

        苏金玉一肚子火跑出来,压根也没打算去打蒹葭,下回廊进天井站在假山边上逗鱼。扭头就见像个金银树似的蒹葭蹲在那里。

        “你还有精神玩水呢。还学学怎么打哑语,不然过几天成了亲,你那个聋子郎君怎么听得懂你说话?”苏金玉讥讽。

        蒹葭懒得理会她。

        她自己嘀咕了一会儿,拳拳都打在软棉花上,越说越憋屈,也就越说越过分。连什么“我舅舅又没有成过亲,你总不至于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也不知道你阿妈是个什么娼……”

        蒹葭打断她的话:“木栓子门是最好撬的,你以后可警醒些,别半夜里睡得太死,到时候被人割喉也不知道。说死就死了。”说着对她沉沉地笑。

        苏金玉想到那个死了的农仆,当场脸色一变,即便是不想落了面子,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边沉默下去,男宾那边的声音就清晰起来。

        蒹葭伸头看,是因为桌上没人拿的两三颗珍珠。侍人正问坐在那位置的几个人,为什么不拿。有二个说手疼,有一个不吱声。侍人就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又询问是哪家儿郎,记下住址后,并另换了三颗更大更好的珠子给他们,说明日奚府会派人去家里说话,请他们在家里等候不要出门,免得这边扑个空耽误时候。

        大家一听便哗然,拉着侍人问:“这是不是在测资质?”又追问:“这些人是不是就被选上了。”

        侍人虽然客气,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敷衍了几句就走了。

        苏金玉自然也听见了,目光躲闪地说肚子饿,要回席上去。扭头就回去了。

        等蒹葭回去时,便见苏金玉坐在她的位置上,一名小侍女来已经登记完了姓名。大夫人见蒹葭回来了,只指指苏金玉之前坐的位置,叫她:“快坐下吃饭吧。”多少点心虚。

        一直在席边伺候的米粒还以为蒹葭要大闹,结果见她真的坐下吃饭,也是满腹疑虑。

        等到热热闹闹地吃完了席,夫人们被迎去明楼看灯的时候,她拉着落在后面根本不想去的蒹葭问:“小娘子怎么这么乖顺?我还以为,这席都要吃不成了呢。”她是见识过蒹葭厉害的,也隐约听说她杀人的事。

        “这么大好的事儿,却给二娘顶了,小娘子就不生气不可怜?”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蒹葭说:“要是好事当然是不愿意被人顶的。可谁知道呢。我虽然没见过外面的世道,但说书的人讲的故事都那样诡谲,我可不敢人说什么就听什么。”

        “那万一要是好事呢?”

        “等得了信确定是好事,既然一测就知道,我要自证又不难。”蒹葭看着远处兴奋不已的母女说:“要证明她不是,也太容易了。”

        米粒只觉得她可怕。默默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见蒹葭还不上楼,老站在这地方,外面街上的热闹都看不到,又有些蠢蠢欲动。蒹葭说:“你玩去吧。我还得在这儿坐一会儿呢。”

        她想去,又怕被骂:“可我得跟着你呀。”

        “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那……你可别去别处啊。”米粒站起来,有些踌躇。

        “我能去哪儿。”蒹葭说:“放心吧。我就是烦她们,不想跟她们一道。”

        米粒虽然有些怀疑她的话,但最后玩心战胜了‘恪尽职守’的念头。飞似地跑了。

        蒹葭虽然没有上楼,但也看到外头半边天都被灯映红。想也想得到,街上因为奚府而有多热闹。

        她在下头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冷。调头走了几步,远远就看到几个侍人簇拥着什么人正从东边的长廊往南边去。之前在席间被叫走的那个女侍也在。她表情看上去非常紧张,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时不时左右张望。

        蒹葭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连忙向旁边的花树退了一步。

        等人走过去,她才跑过去伸头看。

        被簇拥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她脸色很差,精神很不好,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身边的侍人身上,但走过的地方,地上并没有血迹,那应该不是外伤了。

        那群人才走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一个中年人。他看上去与一般的侍人没什么差别,只是头顶发髻上的簪子质地不大一样。他一脸关切,说了几句什么。侍女虽然急着走,却似乎有些忌惮他,甚至被簇拥着的那位年轻女子,也不再依靠在侍人身上,努力做出身体并没有什么大事的模样,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他面对女子,举止虽然恭敬,但看得出并没有臣服于她的意思。

        虽然女子表现得不错,但从这中年侍人目送这群人离开时的表情看,应该是对这位年轻女子的身体情况早就了如指掌了。

        蒹葭从那个侍女对年轻女子的态度看,那大概就是奚家的人。

        奚家人丁少只有一个嫡女当家,叫奚涟漪。但奚家旁系人可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大家族。如果奚涟漪真的身体不好,旁系长辈想做点什么也不奇怪。这样的大富大贵人家,权力之争向来是残酷得很。

        蒹葭退回楼下。心里却仍然在揣摩着奚家的事。

        不过这样揣摩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确定的答案。只是平添很多疑惑。

        比如奚家到底回这儿干什么来了?

        等到看完了灯,宾客们从楼上下来,个个意犹未尽。但不止没有见到主家,连传说中的贵公子也没有见到过。

        他们向引路的侍人打听。

        侍人说:“几位郎君不喜欢被人打扰,自己换了衣裳出去玩去了。主家自然也要陪同。”

        嘴多的夫人便问:“不知道来的是哪几位郎君呀?我娘家亲戚在都城有生意,或者是认得的。”

        别人都笑:“那恐怕是认不得吧。”不过是有个店铺,哪里能认得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呢。

        侍人到也和气,说:“是无妄泽和小量川的公子。”

        大家表情疑惑,甚至努力捧场声声赞扬,但显然是搞不清楚这些地方是什么地方的。

        还是那个嘴多的夫人大惊失色:“我听叔爷说,无妄泽米氏、小量川霍氏可都是大世家呀。里头眼看要成仙得道的都不知几何。”

        这下大家都听得懂了。这几个姓九州之内谁没有听过呢。一时之间都兴奋得不得了。还有大胆的,就当场邀约,说要请这几位到自己家里做客。

        便是侍人再好脾气,也不由得哂笑:“那到也不必。几位本次来,只是顺路经过,被主家留下凑个趣散个心,只落一脚马上就要走的,无意与人结交。”

        大家便有些失望。但不论怎么样还是有几家被送了大珍珠而高兴的。

        散场的时候,由侍人出来送,也并不见奚家主人。

        虽然有几家十分有怨言,可也就是嘴上嘀咕两句,说什么,因为是大家族所以大约是看不上这乡下地方的人了。但只敢背着说,哪怕侍人在的时候,也不敢假以颜色。

        回去的路上,蒹葭的车子在最后一车,一路都听到前面车子里头欢声笑语。大夫人高兴坏了,她儿子虽然没得到什么,但女儿得了个珍珠。在她看来,这就意味着女儿就要修仙入道,家里马上就要飞黄腾达。

        蒹葭坐在车内,掀起帘子望着外面。苏家和其他做种植的一样,并不住在镇上,而是住在庄子上,四周全是药田,方便日常监督农仆处置药材。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对同车的米粒说:“你头扭一下。”

        米粒疑惑。但还是照她说的,扭头看向外面。

        蒹葭扬起手上抓的瓷枕就给她一下。在她倒下去前,伸手扶住,试了试鼻息没死,掀开车帘从正在急行的马车上跳了下去,在车夫回头前,冲进路边的蒿草中。

        大夫人几个到了家才发现,后面车是空的,蒹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

        米粒被泼了一桶冷水才醒过来,问她什么时候人不见的,她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大夫人立刻叫护院带上人去追。

        米粒被她阿娘臭骂一顿,说:“怎么看个人都看不住?”

        她又委屈又恼火:“我哪知道她会跑呢。好端端地跑什么呢。”

        她阿娘也说不清楚。

        她摸摸后脑勺,那么大的包,一碰就疼,大夫人走了她也不用顾忌,索性便抽抽噎噎地哭。一边她阿姐边拽她起来,边低声说:“好了别闹了。一会儿给人看见告诉大夫人,又要再讨一顿打。也是你傻,你不想想玉娘子抢了她的机会,大夫人怕她作娇肯定是留不得她的。上次已经动了一回手,那人太蠢弄得稀糟,但到底是让大夫人知道她是个刺头,这次铁定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她还跑在这里等死呢。”

        米粒有些震惊:“可不是说,她手里还有血衣吗?那她万一有事,那个什么阿平不得报官。”

        她阿姐讥笑:“现在玉娘子可是奚家要的人。府官算什么呀。”

        米粒觉得这倒也是。对蒹葭的怨恨倒是轻了点,再加上还落了个玉镯子呢,既然值了也就忍了吧。

        蒹葭既然不在了,米粒也就暂时没了事做,回来后也没再去两个小娘子住的那边,索性跟着她阿娘在前面厨房做事。毕竟今天家里有喜事,大夫人吩咐杀鸡杀羊的厨房事多得很,下午因为汤做得好,大夫人身边的董嫫还来发了赏钱了。合府都喜气洋洋。

        晚上做完宵夜,便回仆役住的地方睡了。

        一夜安生,第二天一大早米粒想着反正也没主家要伺候便倒头闷睡,她阿娘叫了几声她不起,骂骂咧咧地自己走了。结果还没出院子,就遇到一脸惶惶的小丫头跑来,问她男人在哪儿。

        米粒阿爹也是家里下人,是管马的。

        她阿娘问什么事,小丫头都要哭了:“玉娘子死了。大夫人叫备马,现下便要着人去报官。”

        米粒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听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又睡了一会儿听着外面吵闹得很,睡也睡不安,爬起来穿了衣服,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她也吓傻了。还跑去拉着相熟的仆妇问:“是不是圆娘子把她给杀了?”

        蒹葭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这么狠辣!!

        但仆妇说她也不清楚。

        现在府衙那边还没有来人,去报官的人回来说,除了他们还有好几家去报官的。这里是个小地方,府衙一共就一个仵作一个师爷一个府君,其它都是府役,分身乏术。

        米粒都吓死了:“圆娘子能杀这么些人??”

        仆妇骂她:“你少发疯了。怎么可能呢。要只是玉娘子那还不好说。可不止玉娘子,这些死的都是被奚家选上的人。报官的小子回来说,除了席上的,还有街上借着灯会也挑出来不少,统共四五十个呢,一个也不剩,全都死了。”

        正说着便听到有人叫。

        她再没时候跟米粒扯闲话,急匆匆就去做事了。

        米粒吓得心肝乱跳。念叨着:“我的老天爷。”死了这么些人,这可不得了啊。

        呆站了一会儿,感觉脑子都在抽抽,她可没遇到过这样的大事。正想着,这时候大夫人心情肯定不好,自己要不还是躲着吧,不然要是犯了错可不是打一顿就能完的,说不好发卖出去。才一转头就与人撞了个满怀。

        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人捂着嘴拖到她屋子里去了。

        米粒吓得人都傻掉了,等对方松开她,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看清楚,竟然是蒹葭。

        蒹葭捂着鼻子退了好几步:“你怎么还尿了。”

        她涨红了脸,慌着说:“我以为那个杀人魔头还躲在家里。”

        蒹葭皱眉催她把衣服换了。

        她魂不守舍地言听计从。

        她边换衣服,蒹葭边跟她说话:“你偷空去我屋子,把花瓶摆在窗前。夜里在那边等,阿平要是回来,你就跟她说我走了不回来了,叫她自谋出路去。你把话带到她会给你赏钱的。”

        米粒都要哭了:“小娘子,我可不敢去那了,玉娘子都死了。”

        “那先前还死了个农仆呢,你又敢去?”

        “他只是个下人。那,那玉娘子家在哪儿呀,她又死得不明不白的,肯定魂还在那里呢。”米粒带着哭腔说:“我可不敢守在那里。再说,万一那个凶人魔头还没走呢。”

        蒹葭说:“我的钱都在阿平那里。你要是肯带话,叫她给你一半总没有问题的。”

        米粒总有些意动,那可是好大一钱吧,蒹葭虽然在家里总受气,可她到底是正经主家。大家都说前面的大郎君有一些私产,都被她自己偷偷猫起来了。所以大夫人才看她哪里都不顺眼的。

        “那杀人魔头杀了人自然走了,不然守在这里等着被抓吗?你要怕鬼,要去折个桃枝,鬼看到你都怕。再说富贵险中求。”蒹葭说:“你能不能发这个财,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了。有了这么大一笔钱,搞不好你比大夫人还要富。”

        米粒没甚脑子,虽然两腿还在打颤,但又实在想发这笔财:“那好吧。”

        这时候又想起来,正要问蒹葭不在这里待要去哪里,蒹葭已经出去了。她急忙跟着跑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早没了影子。

        她换好衣服后,果然就去折了个桃枝,鼓起勇气往小娘子们的院子去。

        一路仆从都在忙活,府里到处都挂了白,大家行色匆匆的,虽然不是自己家死了人,但身为仆役脸上不敢有半点别的颜色,生怕触了主家的霉头。

        到了小娘子院子,老远地就看到好几个家仆守在那里。里头也没什么声音。

        她过去,家仆都认得她,以为是她阿娘被大夫人吩咐了,叫她来跑腿做什么的,并不阻拦。她倒是先有些露怯,停下停问守门的:“里头怎么样?”问得含糊极了。

        守门的小声嘀咕:“大夫人昏厥过去了,现被抬回主院去。府衙来了两个府役,正在里面守着呢。等别处办完,府君就会带着仵作来这里勘验。”

        米粒一听有府役在,心情倒是放松了些。觉得府役身上有杀气或阳气重,鬼神不近。

        她进去后,果然看到有两个人守在苏金玉的门前。见到有人进来,两人都定定盯着她,叫她走路都走得不自然,小声解释:“我是去楼上帮圆娘子收拾东西。”

        两人没理她。

        她顶着注视颤颤巍巍地上楼。生怕人家质问她什么。

        好在人家也没开口。

        上去后,她照蒹葭说的,把花瓶摆在窗口后,就不走了把门从里面拴上,守在那里。

        得闲又大起胆子来,在屋子里翻翻找找,妆匣里头好东西不少呢,可她不敢拿,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大夫人都是有数的,到时候查起来,会算作她偷东西。她可不想被砍手。窝在那儿等着的时候,却又在想,蒹葭对下人挺好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到要托人报信,叫阿平自行出路。

        要是别人比如苏金玉,她遇到这样的事,早一百年顾着自己逃命去。

        她就这样东想西想的,又不知道怎么犯了困,等醒来已经是大夜里的。楼下灯火通明,大夫人哭天抢地,郎君一小郎君都在,还有几个穿官服的,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府君了。穿得像个屠夫的人正在说话。

        “身上也一样是没有外伤,像是窒息而死的。可口鼻处并没有被压、捂过的痕迹。鼻腔里也没有异物。”

        “这是什么意思?即没有人捂着她的口鼻,又没有被堵着,怎么就窒息呢?”郎君不可置信。他一边安抚着哭得接不上气的大夫人,边问那个仵作:“你是不是搞错了。”

        仵作摇头,不理他只向府君说:“我想,这可不像一般的凶杀。非普通人之力可为。”

        即便是米粒都听懂了,就是不是一般人杀的。

        她可吓死了,难道是有鬼?

        府君额头上的汗一层一层。大夫人尖着嗓门问:“是不是奚氏杀人?他家与皇家亲近,与世家有来往,术法肯定是会的。把这些人都挑出来,说是要让这些人入道,其实就是为了杀人的。”

        府君呵斥她:“你不要胡说!!你死了女儿是难过,可你不只有女儿,还有一大家子呢。那奚家是什么人家,你在这里没根据地乱扯,到时候你一家人还要不要过了。”大概也担心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又还要不要戴了。

        大夫人只在那里哭。

        米粒坐在上头,偷偷摸摸地看着,连阿平是什么时候从后面窗户爬上来的都不知道。

        感觉到有人把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时,差点没再吓得尿了。回头猛地松了口气。把蒹葭地话和阿平说。阿平呆了呆,转身就在屋子里搜刮起来。但是贵重的东西一样不落。

        米粒都傻了:“你要干什么呀!”

        “这是小娘子的东西,凭什么便宜这些人。我帮她藏起来。等她回来不至于什么都没有了。”

        米粒说什么蒹葭叫她收起来的东西,她一脸莫名后又嗤的笑:“唬你呢,傻了吧唧。”

        米粒便要恼火,她瞥了一眼米粒手上掉下来的玉镯子说:“你就叫吧。我就说这玉镯子也是你偷的。”又说:“也没做什么,白得这么好的东西,叫你多跑一趟转个话怎么了?”

        把所有东西打了个包袱住背上一背,又从来路爬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在夜色里跑得没影子了。

        米粒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下头大夫人已经在大声说什么:“要死的是蒹葭才对,那珠子是她的,不是阿玉的。我的阿玉是被她害死的呀。”

        不敢说奚家的不对,于是转头大声咒骂蒹葭克死她父亲又害死自己女儿。

        米粒不敢下去,怕大夫人发现自己,但又不想再待在这里。最后倒在柔软的被褥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脑子里始终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大夫人在这里嚷嚷,天不亮消息就会传得到处都是,那个杀人魔听到可得了!怪道蒹葭不回来直接跑了。可她会去哪儿呢?

        蒹葭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苏家远迁而来,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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