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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独自远门,淮江遇袭


春风吹过山久国干涸的土地,扫起沙土落在人们面上,发丝和飘荡起来的衣摆之上,这一场大旱已经影响到了全国,百姓们捧着家中的锅碗瓢盆排着曲回蜿蜒的队伍在零星有水的几个水井前,轮流取水,勉强度日。

        在花窈不曾去过的南方,早已饿殍满地,不论穷苦百姓,或是昔日富可敌国的商人,都褴褛着衣衫,嘴唇苍白干裂,目光呆滞地向北移动。

        在此期间,不断有人慢慢落后于队伍,慢慢的再也站不起来,人们已经从起初的担心、害怕,变得麻木,下一个倒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袁应为的茶馆中也没有了可口的茶水,闭门谢客。

        “东家呢!把你们东家找来!”一位高壮的护卫打扮的男子一脚踹翻一张空桌,踩在凳子上。

        小二连忙赔笑:“官爷息怒,不是小店不卖给您,实在是小店后院的井已经没水了。您见谅,过几日再来”

        护卫蛮不讲理,做势要向小二动手:“少给我婆婆妈妈,把你们东家叫来!茶馆怎么可能没有水!”

        袁应为从后院走来,抬手挡住护卫粗壮的胳膊:“这位客人,小店已经关门了,您去别处吧。”

        “信不信老子那你这破店买下来,看看到底是有没有水!”护卫被看似轻巧挡住自己的举动激怒,拔出腰间的刀一刀将翻倒在地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袁应为不想理会他的胡搅蛮缠,做出了请便的姿势:“你若真的买下来,我马上离开。但此刻,我说关门就是关门!”

        “嘿,你这小子,敢和……”

        “住口!”一声威严的呵斥呵止了护卫即将出口的冒犯之词,从门外走进一位年轻人。

        年轻人气宇不凡,身姿挺拔,许是久遭日晒,面色比常人黑一些。

        “阁下见谅,我这护卫久在边陲之地,举止粗暴了些,加上担心我许久未有好好休息,情急之下冒犯了阁下,还请不要怪他这一回。”

        “小王爷言重了,若是不嫌弃就请楼上歇歇脚,我这里的水虽然无法继续经营,但是解解渴还是够的。”袁应为将面前的年轻人与南疆守军簇拥下的年轻小将重合起来。

        小王爷眼中亮了起来:“你认识我,莫非也是……”莫非也是南疆之人

        “我能来京,全靠令尊心善。”袁应为截住他的话,以免这大老粗把自己身份暴露。

        “哦——原来是……诶,你干嘛。”

        袁应为一把将小王爷拉进后院,那强壮的侍卫也跟了进去,小二忙把店门关好。

        “还请小王爷莫把在下身份说出去,在下感激不尽。”袁应为叹了一口气,都到京都来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哦,哦,好,好。不过啊,既是袁家人,也不要叫我小王爷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刘榆亮接过袁应为亲手沏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是说出来了,袁应为摇摇头给他续上茶水:“不知小王爷缘何来京”

        刘榆亮将茶水又是一饮而尽,连带着飘着的小片茶叶吞进肚中:“诶呀,都说不要叫小王爷了,父亲让我告诉你,袁家众人已经出发,只待你去接应了。”

        “多谢镇南王,多谢小王爷。”袁应为起身郑重行礼,这个消息让他心中高高悬着的大石落了一半。

        “没事没事,小事一桩,还有啊,不要叫我小王爷了,你这人怎么……罢了,罢了,起码在外面不要叫了。”刘榆亮挠挠头,这人故意的吧!

        袁应为看着刘榆亮抓耳挠腮,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轻笑出声:“多谢榆亮兄。”

        刘榆亮这人虽是个大老粗,但绝对不笨,看到袁应为笑出声来,大呼阴险:“你果然是故意的,你在报复我差点在外面说出你的身份!”

        “哈哈哈,榆亮兄误会了。”

        “真是阴险,啧,你真黑。”

        袁应为一直不解镇南王为何放心让刘榆亮来找自己而不是用一纸信件,明明初见时都没能认出自己。直到后来刘榆亮告诉他:

        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认出我的。

        当初袁应为的大伯不甘于没落于南疆,改名换姓偷偷入京,被京城的纸醉金迷吸引,吃喝嫖赌样样涉猎,甚至与烟花女子育有一子,被当时还是四皇子的镇南王发现。当时启元帝称帝方三月,将四皇子封为镇南王,派去南疆,并将镇南王之子留京做质子。为了让四皇子不把自己上报朝廷,将不足满月的儿子交给四皇子,出计让这孩子代替真正的镇南王之子做质子,自己则带着烟花女逃回南疆。

        因为质子身份,假质子倍受欺侮,终在一月前拖着病弱之体去了,刘榆亮出现在京都也不奇怪。

        刘榆亮无法住进镇南王府,便在袁应为这里赖了下来,而袁应为要去南疆方向接应袁家人,便任由刘榆亮赖着了。

        此时的花家,花窈也在为不日出府做准备。

        前日调查到了刘英这个突破口,花窈沿着查下去,得知刘英已在五日前变装逃出京城,到了新州。

        新州地域辽阔,再加上流民的渗入,为找人加了难度,于是花企决定让花窈亲自去一趟。

        “姐姐,这是我绣的香包,里面放了梅花,这样姐姐不论到何处,都能闻到梅花香了。”

        花窕捧着两个精致的香包,帮花窕收进行李中,看着花窈只带了两个小包裹,又开始唠叨:“虽说现在开春了,但倒春寒还是了不得的,姐姐你得带几件厚实的衣服才行,我去帮你拿来。”

        花窈忙把花窕拉住:“我的好妹妹,你可别忙了,出门在外,难免风餐露宿的,东西带多了反而不方便。”

        花窕想了想,把自己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姐姐说的有理,那便把这些银子多多带着,若是缺什么,也可现买。”

        花窈见花窕把荷包里的钱全数给了自己,心中酸涩。

        二人都知道,花窕在必要时候,甚至是要代替花窈去死的,所以,花窕对自己越好,花窈就越觉得自己亏欠于她,心中难受。

        花窕是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孩子。在王氏面前乖巧懂事,在花企面前恭顺有礼,在花枢面前是个美丽活泼的姐姐。她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看了喜欢,连一向严厉的王氏都拿她视如己出。

        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要用别人的面貌活着,花窈于心不忍。

        “姐姐不必如此,等你走了以后,我就是花家正头小姐,我会吃着你最喜欢的菜,躺着你的床,叫你的母亲为母亲,让夫人只做我的母亲,抢走你的一切,你回来时大家都不要你啦!”

        花窈被花窕孩子气的话逗的笑出声:“那感情好啊,到时你被母亲罚,我就可以在一边笑话你。”

        “我这么好,夫人才舍不得罚我呢。”花窕亲昵地抱着花窈的胳膊,靠在花窈肩膀,像只温和的小猫。

        “阿窕,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这样你就不用一直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姐姐才辛苦呢,明明只比我大一岁,就要独自离京,如今外面不太平,都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花窕十分担心。

        花窈推了推花窕的脑袋:“好了,别粘着了,重死了。”

        说话间,有丫鬟来传话,说家主让二人去一趟。

        姐妹二人像往常一样一路说说笑笑走进花企书房,却见花企背着手站在窗边,手中没有书,也没有信。

        书房门关了一下午,到夜深门开时,姐妹两人便只剩一个,看身姿形态,是花窈无疑。

        王氏对花窕的离开并没有多说什么,本就不是亲生,不过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只是花枢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缠着姐姐,整日钻在花企书房,比往日更加努力读书练字,就差带着被褥住在书房了。

        王氏对此喜闻乐见,儿子虽不能说话,多读些书也是好的,便没有多管,甚至殷勤的送果子给花枢吃,只是一如往常,她进不得书房,只能让人带进去。

        花家上下只有花企父子知道,花窈已经不是花窈了。

        ——

        花窈并没有被严查,很顺利地出了城门,为了尽快破案回家,花窈马不停蹄地往新州方向去,没有注意自己身后有没有尾巴。

        出了城门,花窈扬鞭催马,发丝在身后飞扬,很快就到了码头,直接把马在码头卖掉花窈就背着两个包裹上了船。

        随着花窈上船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妪,她佝偻着身体,拄着一只磨的发亮的拐杖一步一顿,花窈不经意看到她枯瘦的手上布满了灰褐色的斑点,指甲红润,心中有了计较。

        因为是夜间行船,船只要在宽阔的江水上漂行一夜,花窈数了数荷包住进了包间,并且不顾老妪客套的拒绝坚持将人请了进去。

        花窈坐在床边小杌子上请人坐下,老妪手脚局促,在花窈的坚持下多次道谢,踟蹰了许久坐到了小杌子上,双膝紧紧地靠在一起。

        “不知婆婆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出门不可”花窈看着老妪头顶的丝丝白发开口询问。

        “我女儿去年嫁到了新州,前几日来信说生了,我去看看。”老妪操着一口不知何处的方言,花窈理解得有些困难。

        “那还真是恭喜婆婆了。”花窈将糕点果子往老妪面前推了推:“船要走一晚上呢,婆婆吃点东西。”

        老妪手指微微颤抖,取了一块糕点轻轻尝了一口,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了好几遍“真是个好姑娘”。

        船行许久,夜色已深,花窈坚持让老妪睡在榻上,自己坐在窗边赏月。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反正是睡不着的,住包间只是为了安全罢了。

        夜半,明月高高挂起,映在船边的影子泛着涟漪,寂静的江面上只有这一班船,花窈生出船只会沉没的可怕臆想,把自己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船内为了游人方便,亮着烛火,借着烛火映在窗上的倒影,花窈看到了一个猫着身躯,缓缓走向自己门边的影子,握紧了腰间匕首,藏到暗处,蓄势待发。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刺客竟是直接一脚将门踹倒在地,左右环顾一圈向床冲去。

        老妪被惊醒,看到刺客的模样,惊呼一个“你”字缩到床角。

        花窈移动脚步,截在此人面前,手持匕首对上了短刀,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门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打斗声将睡梦中的人们吵醒,纷纷举着烛火走向发生打斗的房间,刺客见形势不妙,手下愈发凌厉,刀刀打向花窈要害,想要速战速决。

        花窈当然不给他机会,在刺客再次抬手拿刀砍向花窈左肩时,身体一矮,躲掉刀刃右手顺势用力一挑,划伤了刺客左腿,刺客吃痛捂腿倒地不起,连连求饶。

        可以肯定的是,刺客是朝着神秘的老妪来的,当他看到老妪一人在床上时,仍要动手置人于死地。若刺客目标不是老妪,即便被发现也不会多此一举打草惊蛇。

        而老妪见到刺客是那一声“你”字嗓音尖细,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沙哑,再加上红润的指甲,这神秘的“老妪”定然是认识刺客的。

        花窈此前怀疑“老妪”时时望向自己,紧跟着自己,是有什么人化妆打扮来行刺自己的,所以强硬地将人“请”进房间,为的是时时盯着,以防此人暗中行事,不曾想此人装成老妪的模样是为了躲避刺杀。

        但是刺客扔向“老妪”动手就说明刺客很熟悉此人,不管伪装成什么样子,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

        那便是“老妪”眼白之中的一颗小小的红痣。

        花窈不打算多管闲事地审问刺客,将刺客绑起来之后就坐到了一边,防止他有所行动。说来奇怪,这刺客并没有穿夜行衣,没有戴面罩,也没有做任何伪装,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来行刺,让花窈不解。

        “老妪”连连道谢,没有继续伪装声音,不知是忘了,还是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识破。

        随后“老妪”也没有让花窈回避的意思,直接对刺客说:“我说过,我只是受你母亲之托,将你母亲的遗物送还与你,你母亲不是我害的。”

        “能言善辩!我母亲对你一向很好,若真像你说的遇上了流寇,那流寇怎么只杀我母亲,你却一点伤都没有!”那刺客泫泫欲泣,双目通红。

        “老妪”似是被气急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向花窈借了匕首指着地上的刺客说道:“你给我听着,林木,我再说一遍,你母亲的死我不是没有责任,我也时常悔恨我自己为何偏偏在那时帮助别人而无暇顾及她,我只能尽力把她的遗物带回你们身边!”

        听到这里,刺客终于流下了眼泪,没有保护好母亲其实他自己也有份。

        “若是你不能接受,我只能帮你把绳子解开,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今天晚上如果你能杀了我,我认命,但如果不能,你就给我哪儿来的回哪去且不要再来找我!”“老妪”说着拿着匕首割断了绳子。

        花窈来不及阻止,自己唯一的一条绳子啊,还是新的呢。

        罢了,短一点应该也能用。

        刺客忍着腿上的伤痛站了起来,做势就要继续。“老妪”也站直了身体,做好了迎战准备,剑拔弩张。

        “等一下!”一直没出声的花窈制止了二人,二人一齐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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