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岭之花的坠落1
喻钦舟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像小包子似的爪子，陷入沉默。
……这，零一绝对是故意的吧？
“哎呀宝宝，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要找隔壁家的小哥哥玩吗？”一个女人伸手托住喻钦舟的腋下，将喻钦舟抱起。
喻钦舟：“……”
喻钦舟没说话，好在女人似乎也不要他回答，很快絮絮叨叨地为他找了理由：“是不是没有找到小哥哥呀？妈妈等下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喻钦舟沉默x2
女人察觉出一点不对，她担忧地看着不说话的孩子：“宝宝，身体不舒服吗？”
“……”
【说话呀，再不说话就要被怀疑了哦。大丈夫能屈能伸~】零一贱兮兮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妈、妈妈，睡。”喻钦舟双手自发缠上女人的脖颈，婴儿柔软的脸蛋贴着女人面颊，让女人顿时心软成一滩水，她轻轻拍了拍喻钦舟的背，哄道：“好好，妈妈带宝宝回去睡觉。”
进了房间，喻钦舟被放在摇床上，女人哄了他以后，看他闭眼以为他睡去便脚步轻轻地出了房间。
“你这么闲？”喻钦舟的魂魄回归识海，他看着零一，语气冷漠。
【当然，啊不是，我是来给你送世界线的呀。】零一笑嘻嘻地回答，指尖点在喻钦舟眉心，灵光一闪，喻钦舟的脑中多出一段剧情。
不一会，喻钦舟的表情还是冷淡的，但语气却莫名多了些复杂：“……还有这种故事？”
故事的主角江渡舟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他有一个不算完满的家庭，一张优异的皮相，与优秀的学识，这样的人合该为世人所偏爱。但这一切都截止于大学，江渡舟考上了全国顶尖的a大，他从未想过，这所顶尖学府竟是他含恨的坟茔。
江渡舟的优秀让他一入学便掀起了一阵波澜，“学神”“校草”“高冷男神”等标签将他与普通人隔成泾渭分明的平行线。
人们仰慕他，但不敢靠近他；人们将他捧上神坛，也不容许他身上出现丝毫污点。
然而他到底是人。
江渡舟大二那年遇到了沈云丛，便是他悲剧的开始。
沈云丛是大一新生，与江渡舟的高冷不同，沈云丛是富二代，玩的大、混得开，他和江渡舟的相识始于一场打赌，江渡舟却信以为真，以为是二人缘分的开端。
沈云丛接下了攀折高岭之花的赌约，这是江渡舟步入深渊的起始。
接下赌约之后，沈云丛开始追求江渡舟，江渡舟起先并未在意，他不喜欢沈云丛，但沈云丛是第一个接近江渡舟的人，三个月后，在沈云丛的攻势下，江渡舟动摇了，也许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大都缺爱，虽然江渡舟不知道他对沈云丛的感情是不是爱，但对他而言却是难得的温暖，他太寂寞了。
然而在一起之后的一切并不如江渡舟所想，沈云丛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沈云丛发现，这个所谓的高岭之花原来不过是个寂寞的胆小鬼。江渡舟不理解，他不知道这只不过是富二代们无聊的一场游戏，即便后来有人将这场荒诞的赌约告诉江渡舟，江渡舟枯坐一夜，最终却得出感情是真的，他不想离开沈云丛这个结论。
江渡舟变得卑微，无论沈云丛对他如何恶劣也不离开；他开始患得患失，却逐渐没有资格；他丢盔弃甲像个败兵，他的身上再也看不见高岭之花的骄傲与凛然，他身上的标签变成了“舔狗”“同性恋”，无心学习的他面对一次次的挂科最后被劝退。他在拿到退学证明的那晚，跳进了人工湖，让众人得到了一场谈资。
这场打赌，赢的人得到追捧，输的人丢了性命。
喻钦舟：“……我不理解。”
“江渡舟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明明选择放下，结果就不会如此惨烈；明明知道自己所爱非人，却还是一厢情愿地感动自己。
【这是你来的原因呀。江渡舟身为世界之子本不该早夭，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是江渡舟退学之后终于感动了沈云丛，他们继续在一起he了。你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世界的剧情顺利完成，不要be。】
喻钦舟无言：“这也能he？”
【剧情如此，体谅一下啦。】
“那我的身份是？”
【江渡舟。】
喻钦舟：“？”
“你……”
【祝你好运啦！要记得达成happyending哦~】
喻钦舟：“……”
好像……在零一传给他的世界观里有说，这种行为，叫做舔狗。
但他并不喜欢这种行为。
江渡舟的行为不过是自我满足。
爱情是真实，是行动，不存在没有表现和行动的真实；爱情是顶住自身的无聊和虚无，温柔的给对方送上关怀；爱情是最高的奉献，而非念想着自我满足。
何况喻钦舟并不认为江渡舟对于沈云丛是爱情，这不过是孤独者于寂寞之中窥见的一盏鬼火，却被他误以为是温柔的萤火，直到被这束光带入坟茔才明白，只是早不能够放手了。
但江渡舟是有不对，可沈云丛也并非全然无错，说到底，富二代之间的游戏无聊又恶趣味，也许他们也没想过，只是一场打赌，就令高岭之花坠入云端，就将天端白云拉入底泥。
喻钦舟并非好人，也不算全然的恶人，他的行事从来不问对错，只顺心而为。
现下，他认为，的确是有让沈云丛吃吃亏的必要。
……只是，他现在还是个三岁小孩，想得再多也是空谈。
喻钦舟躺在床上发出深深叹息，松懈下来的幼儿身体很快感到疲惫，困意侵染喻钦舟的神经，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
次日，喻钦舟在江妈妈的帮助下绷着小脸穿上衣服。
幼儿的身体，成人的灵魂。
喻钦舟唯一感到不适的是，他的羞耻度提高了不少。
江妈妈牵着喻钦舟的手，带着他来到邻居家的小哥哥家。
“呀，舟舟来啦！”小哥哥的妈妈也很热情。
“沈姨……”一出口，是绵软至极的小奶音，听得人心里湿软。
喻钦舟：“……”
喻钦舟留心了一下这个姓氏，难道里面就是？
不对。
沈云丛比江渡舟小一岁。
“舟舟弟弟。”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他白净的脸上有一双闪闪的桃花眼，腮边的婴儿肥未消，随着他绽开的柔软笑容还能够看见一个小小的酒窝。
看起来好软……
有、有一点想摸摸看。
遥遥观察的零一一手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传说祸害天下苍生的魔头居然对小孩没有抵抗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喻钦舟看着面前的男孩，男孩的信息自动出现在他脑中。
【沈卿言，沈云丛的小叔，但实际上只比他大四岁。成长后心机深沉、心思缜密，将沈家带上新高峰，在沈云丛接下赌约后曾将赌约告知过江渡舟。】
喻钦舟看着眼前比他高一些的男孩，有些讶异，眼前这个冲他笑得羞涩又有些傻乎乎的男孩居然会长成那个样子，时间还真是神奇的东西。
“哥哥，糖糖，给你。”喻钦舟将江妈妈塞在他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塞进沈卿言手里。
沈卿言看着比他矮一些的弟弟，和掌心的奶糖。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糖，但是眼前这个小弟弟对他释放善意他还是感到开心。
他喜欢这个弟弟。
沈卿言拉过喻钦舟的手腕，冲着沈妈妈喊道，“妈妈，我带舟舟弟弟上楼玩。”
得到许可之后，喻钦舟参观了沈卿言的房间。
沈卿言的房间里都是书，小到漫画书，大到名著应有尽有。
“舟舟弟弟想玩游戏吗？”喻钦舟摇摇头，拿过一本童话书。
“哥哥，书。”
“舟舟弟弟想听哥哥讲故事吗？”沈卿言摸了摸喻钦舟的头，“那哥哥就给舟舟讲故事。”
“从前，有一头恶龙，他拥有非常多的珠宝。他有一个好朋友，是一名人类少年，恶龙想和少年做朋友，但少年却告诉他，‘我们不是同一个种族，不能成为好朋友’，恶龙听了伤心极了。有一天，恶龙听说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位法力强大的女巫，她可以将恶龙变成人，恶龙风餐露宿，未曾止歇，受尽苦楚也在所不惜，恶龙实在太想和少年成为好朋友了。终于，恶龙从女巫那里拿到了药剂……”
沈卿言看着睡去的喻钦舟，摸了摸他的脸蛋，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舟舟弟弟，我也想和你成为朋友。”
喻钦舟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他揉揉眼，发现身在自己家，皱了下眉，也许是这具身体太幼小的原因，他总是容易感到疲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喻钦舟在沈卿言身边觉得有些安心，再加上沈卿言的嗓音软软的有些好睡，他不过听到恶龙想和少年成为好朋友就已经睡去了。
应该是江妈妈把他抱回来的。
喻钦舟睡过一道，暂时失了困意，他忍不住想起沈卿言那双澄澈至极的眼睛和软软的脸颊，心想，下次一定要摸上手。
沈卿言……总觉得有些熟悉啊。
喻钦舟仔细地在脑海中搜刮可能认识的人，却始终没有下落。
算了，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
……
这天，喻钦舟正在晒太阳，便听见江妈妈道：“舟舟，你卿言哥哥来找你玩了。”
喻钦舟来到客厅，便看见沈卿言带着乐高，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碟小曲奇。
沈卿言看见喻钦舟，眼睛一亮，他弯起眸子，“舟舟弟弟，我给你带了曲奇。新的积木到了，我想和你一起玩，可以吗？”
喻钦舟看着他，道：“好。”
他们吃着曲奇在桌前玩了一下午。
沈妈妈叫沈卿言回家的时候，喻钦舟便看见沈卿言恋恋不舍的眼神，以及桃花眼中凝起的晶莹，鼻尖红红的。
喻钦舟：“……”
……小孩子都这么脆弱的吗？
喻钦舟摸了摸沈卿言的脸，眼神认真，哄道：“哥哥乖，明天我们继续。”
又过了几年。
这一年，喻钦舟7岁，沈卿言10岁。
正值中秋。
他们上了街，江妈妈和沈妈妈在不远处看东西，喻钦舟看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发怔。
倒不是他想吃，只是忽然想起从前也有一个人很爱吃而已。沈卿言拉了拉喻钦舟的小手，凑近他问：“舟舟弟弟想吃吗？”
沈卿言的眼中带着几分希冀。
喻钦舟本想摇头，但是看着沈卿言的眼神又觉得好笑，他点点头。
然后便看见沈卿言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买了两串。
沈卿言递给喻钦舟一串，喻钦舟没接，而是看着沈卿言说：“我和哥哥吃一串就好了。”
沈卿言呆楞了一下，耳尖红红的，“哦、哦。”他匆匆应了两声，紧张仿佛要从嗓子里跑出来。他先递给喻钦舟一串，让他先咬，喻钦舟没拒绝。
二人分食完一串糖葫芦也就差不多了，剩下一串被上交充公。
不远处星火绽放，夜空被骤然点亮，沈卿言看了看两人交握的双手，有什么被埋在心底，抽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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