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求人办事
她其实也没办法，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借力。
她当下回到自己的房里，写了请帖，让人去邀颜牧泽过来听戏。其实临时请人，尤其是请颜牧泽这种身份的人，是非常不礼貌的，但是她也只能姑且一试。
长乐戏园的生意要做，宪兵队的人还不能得罪，这宪兵队成员向来出自军队，与军队里的人员关系甚密。
而她目前能想到的与军队搭上关系的只有颜牧泽一个人，她到底还是又一次出卖了自己。
这边她刚着人去送信，那头梅玉芬便风风火火而来，进门便将手里的一沓账册甩到桌上，“喏，上半年长乐戏园与添香馆的账目，你赶紧给我核一下！”
“你催我回来就是为这？”宋慈音有点有点不可思议，“我以为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你自己看完就得了！我懒得看！”
“我可告诉你，你现在替别人养崽子，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别想老娘还像以前一样替你操心，麻溜点的，自己看！”
一路急行而来，此刻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梅玉芬手上的扇子就没停过，“怎么没有火烧眉毛的事，那姓谢的要请娄玉秋请他往他家里去唱个戏，好小子竟然一头倔强，不去！”
“你明明知道他不去是为了什么！如今他只是个唱戏的，又不是什么名角，这去了那姓谢的家里，还不是任人宰割！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是脑子有病吗？”
“你丫脑子才有病，他不去，整个长乐戏园都要跟着倒霉。这老祖宗说的对呀，民不跟官斗，斗不过，也不敢斗！”
梅玉芬起身，拎着身上的衣服抖了抖，借此凉快凉快！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请了一个人，他应该能解决这问题！”宋慈音百无聊赖打开账本，“我不是脑子有病，我只是觉得娄玉秋拒绝是人之常情，可能面对这样的问题，大家都习惯逆来顺受了吧，但我还是想挣扎一下！”
她的挣扎是出卖自己。
反正各取所需，谁也不亏。
“谁啊？哦，我知道，我记起来了，是不是那天在北平警察局接你的那个什么团长，是他吗？我听说，他在宴会上对你，一见钟情？啧，这脸蛋长得好看，就是优势！”
梅玉芬立马来了兴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怎么着，能不能发展发展，定个亲结个婚？”
“你呀，在这章台巷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明白，若想嫁一个家世好，有能力的夫婿，那你得有门当户对的实力啊！靠脸吗？这谁都要老去的，到时你老了，自然会有更好看的小妹妹来替代你，你还不能撒泼哭闹，有什么意思？”
“可”
可什么，梅玉芬没说出来，她必须得承认宋慈音说的是对的。
世上多少女子都想一步登天，嫁入权贵之家，可这权贵之家岂有那么好进的？便是仗着男人起初对你的感情，如愿嫁入了高门，但感情这东西是最经不住时间考验的，等新鲜感一过，这高宅大院便成了囚笼，囚了你这只麻雀。
“别管那么多了，趁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便赶紧利用了吧！”
其实她有想过，只侧面打着颜牧泽的名义去对付那些宪兵队的人，但后来又觉得，她手里没有底牌，不能像跟上次借卢南琛的名义一般，即使最后被发现了，她也能拿她的身份做一次文章。
所以，最后还是觉得，利用便坦坦荡荡地利用。
看起来颜牧泽对她真的很上心，接了小北的信，立马带着他直接过来戏园子。
这个时候她也才刚刚坐到包厢里。
“怎么想起请我看戏了？”
颜牧泽一身夏季蓝灰色军装常服，此刻摘了帽子，卸了枪支，大大方方地扔在桌上，捧起茶杯便坐在了她对面。
她等着他喝完茶，才抬眼瞧他，“求您办事！”
“为宋小姐办事，我颜某人求之不得！说！”
喝完茶，他又捡起一块甜瓜啃起来。
“您往那池座里瞧！”
那一群宪兵正坐在中间，也不正经看戏，只管大声喧嚷，惹得周边的戏友敢怒不敢言。
“惹事的？”
颜牧泽一上楼副官便提醒他了，说宪兵队的副队长也来了。他虽平时瞧不上这群人，但奈何政府器重他们，公共场合若遇到，少不得是要寒暄的。
“他们虽然也是从军队里挑出来的，与我们关系也不远，但是我若出面替你摆平了他们，那也是要欠个人情的！”
“您开个条件！”
“这么爽快？”
“求人办事嘛，自然得心诚则灵！”
“那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为了个小戏子，卖了自己，会不会觉得委屈？”
颜牧泽饶有兴趣地瞧了她一眼。
“我觉得您不会趁人之危！”
她瞧着颜牧泽的眼神不怀好意，她突然有点拿不准他的心思。
“哈哈，宋小姐真有趣啊！我颜某人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坐怀不乱柳下惠！我是个正常男人，美色当前，自然也会情动，身不由己！就这样，宋小姐还要请我出面替你平事吗？”
“自然是想要的。只不过，这让我对您之前说过的话产生了怀疑！”
她到底是镇定下来了，端起茶杯小口饮着茶。
她觉得颜牧泽在试探她的底线。
“什么话？”
“您说，您是真心喜欢我！这话放到眼下，我想问问您有几分真心？是玩玩吗？”
宋慈音将了他一军，他若开口不是，刚刚他说的那些话里隐藏的意思便不作数了，若说是，那他与这位宋小姐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瞧你这般认真做什么？刚刚的话不过是开玩笑，别当真！我对你，千真万确！不是玩玩！张副官，你下楼去找那姓谢的，让他安分些，吵着我听戏了！”
站在门口警戒的小年轻进来，一个立正，立马转身下去了。
“今天的戏不错！这么着吧，以后听戏，你都作陪，顺便给我讲讲戏，我这常年不听戏，猛一听还听不懂呢！别忙着拒绝，这是很划算的，但凡只要我在，没人敢生事！”
“倒不是拒绝，是跟您讲清楚，下半年我便入大四，可能学业上会比较忙，回来的次数会极少！”
“所以呢？”
“为了不让您觉得吃亏，这幅画送您！”
她将一直放在另一只椅子上的画自绢布筒里抽出，“您瞧了再决定要不要！”
见颜牧泽兴致缺缺，她一句话燃起了他的好奇心。
“黎老先生的？”
颜牧泽其实并没有像傅小蔓那般爱好书画，但是骨子里却十分喜欢黎老先生的墨宝。也许跟他年幼时学画，没能如愿入得黎先生门下有关吧！始终是个心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黎先生的画？”
“我早说了，求人办事，得心诚则灵！”
这些天里，她也明里暗里打听了众多这位颜团长的喜好，大到他的家国政论，小到饮食起居，能听得到的消息，她都细细听了。
说实话，黎老先生的墨宝不易得，便是这么一幅还是前两年磨傅小蔓得来的。
这在别人眼里的无价书画，在傅小蔓那里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了。
不过她也交出了一幅字，还是黎老先生亲自叮嘱傅小蔓同她交换的。
如今她将这幅画给了颜牧泽，虽不舍，但总归以后能减少同他的见面，她又觉得很值。
“你这个小丫头呀，惯会拿捏人心的，知道我舍不得为难你，定会一步一步退让！不过没办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总算这幅画深得我心！那我便收了！来吧，给我讲讲今天这戏！光顾着跟你说话去了，都没听全！”
她笑了笑，起身给颜牧泽续了茶。
“明日我去燕大接你吃晚饭，你不要拒绝！”
“去杏花胡同可以吗？”
“可以！”
这真像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
正如她前面所想，各取所需，谁也不亏。
颜牧泽定的地点正是正月里赏烟花的地方，燕归来饭店。
这个饭店私密性比较好，又是以江南园林式布局为卖点，北平很多文人作家喜欢往这里来。
又因私密性好，这许多商人谈生意也往这边来，是以花园里看起来冷冷清清，实则每间包厢都人满为患。
她原本以为她跟颜牧泽这顿饭会吃的非常安静平和，只不过第一道菜还未上，便有人不请自来，还带着酒和另一姑娘，不巧的是，那姑娘她认识，正是颜牧泽的三妹妹，颜碧珍。
“竟真是你啊，大哥！”
颜碧珍拖开椅子，往上一坐，“我说呢，这往常我年中结业，你都会带我们几个小姐妹一起吃顿饭，怎么今年取消了，原来是约了人！”
说罢，斜眼看了看宋慈音，“宋慈音，你倒是好手段啊！”
“怎么回事？”
颜牧泽乍见到妹妹进来，没那么惊讶，可是看着另一个人他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守卿今日也在燕归来宴客？”
“跟卢大哥没关系，是我没订到位置，正好看见他了，求着他出面的，他说来都来了，便给我们点了菜，都是一群姑娘家，怕吃完饭天太黑，送完我们回家，他再回！”
“这酒？”
“果子酒，也是我们要的，被他拦下了几瓶，正要退掉呢，这不看见你了吗？哥，你可真不厚道！要不，咱们一起吃吧？我去叫她们！”
全程卢南琛都没说一句话，甚至在颜牧泽问他的时候，他直接摆摆手，退到门口表示无意打扰。
宋慈音也保持了沉默，就看这对兄妹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各不相让。
“胡闹，我与宋小姐有事要谈！改天大哥单独请你和你的一帮小姐妹，如何？乖，回去吧！”
“哥，我劝你哦，三思而后行，玩玩就行，不必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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