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两面夹击
没得法，只能硬着头皮往胡同外走，期待能碰上靠谱的人力车夫带她回去章台巷。
这地方她不曾来过，布局规划也没北平城里规整合理。不过转了一个弯，她便迷路了。
前面路上有几个喝了大酒的白俄人，见宋慈音形单影只，便干笑两声，将酒瓶子扔到她面前，吓唬她。
她平日里很少接触到这些白俄人，他们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都是从白俄罗斯流亡过来的，到了异国他乡，因语言等种种问题，找不到工作，从而走上坑蒙拐骗的路上来。不夸张的说，北平城里很多违法犯罪的事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而现在的狐狸塔地区，更是三不管地带，所以这些人犯起混来，更是肆无忌惮。
宋慈音不想跟他们多纠缠，略一衡量，便转身想原路跑回。然而她早忘了路线，七拐八拐中，竟把自己带到死胡同里。
眼下，她盯着面前那一堵墙，心里在咆哮：出门没看黄历
随后瞅了一眼身后那几个白俄人，此刻慢悠悠围过来，对他们来说，她早就是他们的盘中餐。
宋慈音解开大衣的扣子，将里面的半裙扎进裤腰，又在心里略略丈量了一下需要助跑的距离。
然后连退几步，斜对着墙角便冲过去，两面墙瞬间成了她的借力点，她用力一蹬，将自己使劲往墙头的方向抛过去。
眼瞧着她便要爬上墙头跑了，那几个白俄人立马驮起伙伴，要来拉下她。
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刚骑上墙头，便被对方抓住小腿，只要一使劲，她便会翻落墙头。同时又有另外一个白俄人也开始爬墙。
“你送上门的！”
宋慈音紧紧趴在墙头，腾出右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探头对着那抓着自己的手便是一刀。
对方吃痛放手，她便立马翻落墙头，从墙那边的巷子里跑走。
临近巷子口三两个地痞流氓也听见了动静，渐渐从巷子口围过来，大有要与后面的白俄人形成合围之势，让她插翅难逃。
她有一瞬间非常后悔自己为啥要那么能装，非要加上那最后一句话，让卢南琛起了厌烦之心，而那家伙又是个很记仇的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早知这是三不管地带，早知这是三不管地带，欸~~~~
无法，她顺手操起路边的竹竿，就在众人嗤笑她要拿竹竿同他们抗衡时，却见这位小姐，借着竹竿的力，快速爬上了路边的屋头，从上面踩着屋脊跑了。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地找到了出口，她从屋脊上跳下，后面那几个人依旧对着她猛追。
一出巷口便是一段荒野，但夜里黑，她也辨不清方向。只觉刚出巷口，便撞到一人。
她惊魂未定，抬眼：“陆先生？”
居然是陆城！
陆城没说话，只从怀里掏出一把沉甸甸的物什交给她，“开枪！”
宋慈音犹豫了，却听陆城缓缓道，“五爷曾说过，对付敌人不能手软！”
身后奔跑的声音已停，有人叫嚣着让陆城不要多管闲事，要么就跟他们一起耍一耍。
事至此，宋慈音狠下心思，接过陆城手里的枪，拉栓，上膛，一转身便瞄准了那群人。
对方见她掏了枪，顿时态度软了，连连求饶。
“瞄准眉心，或者心脏，就是他们的左胸膛，开枪！”
宋慈音听出陆城声音里的肃杀之意，可是，可是，这是杀人呀！她不敢！
“宋小姐不敢？你猜，如果此刻我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你猜他们会不会放过你？”
陆城的声音带着蛊惑性。
宋慈音心知不会，便也不再犹豫，往前一步，朝着最前方那人的小腿开了一枪。
枪声震耳，在空旷的荒野里传出好远。
“打偏了！”
“我害怕！”宋慈音果断把枪还给了陆城，毫不掩饰自己的懦弱。
陆城擦了擦发烫的枪口，对着那群人淡淡道，“滚！”
如蒙大赦，那几人顿作鸟兽散，只那腿受伤的家伙，跛着脚走的最慢。
“上车，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宋慈音学乖了，没拒绝。
与此同时，坐在屋子里的卢南琛他们也清晰地听到一声枪响。
不多会，屋外进来一人，正是先前送宋慈音来的小伙子。
“谁开的枪？”
“宋小姐！陆先生正好遇见她了！”
“她运气真好！要我说，这蠢货就该好好长长记性！”陈飞儒摸了一张二条，没用，又打出去了。
“那小何，你觉得这位宋小姐是蠢货吗？”
卢南琛手里摩挲着一张红中，眉头微皱，仿佛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出牌。
小何垂着眉眼，仔细斟酌了词句，“并非蠢货，反而深藏不露！”
“此话怎讲？”
卢南琛最终还是将手里那张红中扔出去了。
小何把自己跟在宋小姐身后所见所闻细细讲了出来，末了，又加了一句，“她会开枪！”
“不能是陆城现场教的吗？当时两人离得那么近！”
陈飞儒咬着不放。
“也有可能，等陆先生回来陈堂主可以再细细问问！”
“谁想知道这蠢货的事！还是我家丽丽最为可爱，善解人意！”
仿佛是为了配合陈飞儒一般，丽丽“吧唧”一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
随后小动作不断，陈飞儒很快不耐，男性的原始欲望蠢蠢欲动，“五哥，我得先走了！这春宵一刻值千金！让琪琪替我的位置！”
他一指卢南琛身边的女郎，琪琪倒是很有眼色，自觉坐到他的位置上去。
待二人腻歪着走出屋门，卢南琛也扔了牌，沉着脸一声不发。
“五哥为难？这位宋小姐想来确实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知晓沪上卢家便是您本家，还敢作此要求！这是得多大脸！”
季旸开口，对面的齐啸却不赞同。
“我倒觉得，这位宋小姐一点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人畜无害！反而给我一种，猎人的感觉！明面上好像她是被一桩桩的事推到咱们面前，她是被迫的，可细想之下，感觉是她借着这些事把自己推出来的！便说今天的契约，那是她早就写好的！最重要的是，契约上条款陈列，格式布局，是不是有点眼熟？”
“小何，去把这三年，不，这五年打听裴家，沪上盛家还有卢家的交易明细全部整理出来！都散了吧！”
其实齐啸说的也正是卢南琛所想。
尤其是她临走的那句“这次交易，可是五爷的好机会，愿您心想事成！”让他瞬间明白过来：他在利用她，她何尝不是在利用自己呢！
他要借用宋慈音的名义重回沪上，明面上是要替她拿回盛家的产业，暗地里也是隔山敲打卢家，拿回被卢家悉数霸占的母亲的陪嫁产业，然那个丫头，个人力量太弱，倒是很懂得借力打力。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晚来风急，巷子口的风尤其的大。
临下车前，宋慈音瞅了一眼陆城，“你那日去武安馆，是去找阿菊的吗？”
“不是！”
宋慈音只当没听见他的这句话，继续问，“五爷知道吗？”
“不知道！”
答完才发觉上了这姑娘的当，当下脸色微变。
“你放心，你去武安馆干什么事，我不关心，我也不会告诉五爷！谢谢陆先生今日搭救之恩！改天一定登门道谢！你住哪里？”
“狐狸塔！”陆城看了一眼她，“宋小姐可想再去一遭？”
“那还是算了，改天，改天请你去太和楼吧！”
眼下风平浪静，可一提起狐狸塔，宋慈音的心还是免不了要颤上一颤。
靠，这个陆城，是不是跟卢南琛的时间久了，都这么小气爱记仇！
她端了一副温和的笑，目送陆城离开。
随后才慢慢收回笑脸，眼里的冷能与燕京的冬天相提并论。
如果陆城没有告诉卢南琛他去了武安馆并且碰上自己的事，那么她见过芽妞，以及裴沈两家的旧怨就不会是这两天才会被卢南琛所知。
他查过自己，或者说，查过盛家！
今日傍晚，他让人送来的信上，一条条，一桩桩写的可都是很清楚，包括裴家当年侵吞了盛家哪些产业，这些年盈利如何，也列的一清二楚。
这个家伙真可怕！
天已经很晚了，她被冻的鼻梁发酸。
回去的路上，她刻意绕过了梅玉芬的屋子，只往自己的房里走，不想一推开门，便见梅玉芬正捂着胸口，神色有点不自然。
“我吓着你了？”
“可不是，这么晚回来，走路还一点声都没有！”
梅玉芬捻着帕子，打了个哈欠，“快跟老娘说说，今天那份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你先跟我说说，你去找裴照说了些什么，让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交还盛公馆？”
她还不想这么早告诉梅玉芬自己的计划。有些事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是些旧事！那家伙脸皮薄，被我臭骂了一顿，我就直接告诉他，若不给，我就登报，胡写一气！到时看他怎么收场！”
“梅姨，是你老糊涂了还是当我是三岁小孩糊弄呢？你这么精明的一人，自然知道这事闹大了于我肯定无益，他裴家的势力说不上一手遮天，但到底是根深蒂固，要想对付我们，简直轻而易举！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也不跟你说！”
于妈进屋来倒洗漱的热水，宋慈音却先喝了一碗温在炉子上的姜茶。
梅玉芬不吭声。沉默半晌，才无奈地开口：“我只不过把当年的实情告诉了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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