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爸说你很听我的话

而她当时的理解太浅薄，也没有追求真理的追求。她想起闫安老师说的话，“我教大学生没有一点成就感，你们的思维和行为习惯都基本定型了，很难改变成年人的想法，我想，以后退休了，或者我不在这里任职了，我就去一个小学教书，这比我们大学老师念ppt有意义得多。”

        闫安老师是副教授级别的老教师，这番话真诚而无奈，一个投身教育的好老师无法改变教育环境现状，李钟磬也被这样的热忱触动心弦。

        李钟磬陷入沉思，许久没有反应，许延森转头看向她，“你怎么了？”

        “我刚才在想，你原来对数学这么用心，你为了学数学玩游戏，你怎么不跟你爸说？”李钟磬笑眯眯地说道。

        “我爸就觉得打游戏影响学习，说了也没用。我天天在家很无聊的，我爸妈都没空，尤其我爸，忙的时候我基本都见不到人。”许延森兴许真的憋坏了，游戏也不打了。

        “家长都觉得玩游戏就是不务正业……”李钟磬也觉得无奈，家长总觉得游戏是什么洪水猛兽，但他们又没时间陪孩子。

        李钟磬看了一下时间，五点一分了，给许爸爸发了消息，许爸爸很快回复了个好。

        “下课了。明天还是下午两点到五点。”李钟磬提醒道。

        “你要不要过来玩一下？”许延森推倒原来的房子，“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我想要两层的，有天窗的。有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厨房是敞开式的。”李钟磬这么描述着房子，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游戏叫‘我的世界’，在这里每个玩家都可以建造自己理想的世界。

        “我看看我有多少道具……没多少了，算了，就这么搭吧。”许延森打开背包翻了翻，没什么可用的道具。

        李钟磬看着他突突按键，很快就做出了她描述的房子，不清楚他的游戏水平，但操作和意识显而易见都不弱。

        “一楼和二楼都有卧室和洗手间，书房在二楼，厨房我不知道敞开式是怎么样”，就做了一个折门……”许延森转头看她，李钟磬立直身体，刚才她撑在他电脑椅的靠背上，他转头太快了，看着她有些尴尬的表情，许延森又把头转向电脑。

        “是我想要的效果，谢谢！我该下去了。你爸应该要回来了。”李钟磬挥了挥手，很快就下楼了。

        许爸爸有些疲倦，一路未发一言，在无人的长空下，李钟磬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许延森这样家境优越的人，就算童年有些落寞，也可以一生顺遂。

        李钟磬下车后向许爸爸道了谢，许爸爸风驰电掣扬起一片尘土，刚才那个速度已经是迁就她了吗……

        第二日，送她的路上，许爸爸的表情平和了许多，打探起儿子的状况，“延森现在的学习情况怎么样了？”

        李钟磬心下一凛，谨慎地说：“延森其实很聪明的，知识点讲一次就明白了。他就是注意力很容易分散，听一会儿课就走神了，学一下就想玩儿。”

        许爸爸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吗？”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先引导他的兴趣。他就是在家里太无聊了，没人陪他玩……”李钟磬话音未落，许爸爸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不出来打工哪里有钱养家，你养我啊！”

        李钟磬心口一窒，三栋楼的家主啊……

        “他很听你的话的，你多上点心。”许爸爸不知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李钟磬在后座看不到他的表情，若不是许爸爸声音比较严肃，她都要怀疑这是在反讽了。

        “……真-的-吗？”李钟磬心里却在是，这是错觉吧

        “是啊，他很听你的话。”许爸爸说完这句话没再说什么，送她到楼下，又赶回工地了。

        李钟磬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上了楼，还是305室。

        这次李钟磬刚抬起手指，许延森就开了门。一边开卧室门一边说：“昨天我们上到七楼，被我爸说了，今天只能在这个房间上课。”

        “……”李钟磬嘴角一抽，你不说谁知道啊……而且是你要上去的……

        “好吧，先让我歇会儿，热死了。”许延森拿了两盒王老吉，给了她一盒。空调依旧是18°，两人还是坐在床沿上。许延森

        李钟磬歇了几分钟，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初中数学资料，“今天学点新知识，学多少看你情况，来，上课了！”翻开资料，都是密密麻麻的初等数学公式和定理。

        “今天我不想不上课，你陪我好不好……”许延森咬着吸管，眼睛透着狡黠，李钟磬注意到，他今天没有拿学习资料，只有两个本子和一支笔。

        “……”李钟磬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在白纸上画图。

        许延森站起身，在窄小的空间里晃荡。

        “你爸说你很听我的话的……你哪里听我的话了？”李钟磬气血上涌，突然觉得18°的空调冷气不足。

        许延森目瞪口呆，手指着自己，“我？听你的话？怎么可能！”

        话虽如此，许延森还是坐回床沿。

        “那不然学英语，难道三小时都不上课吗？”李钟磬很快就凭借中学时候的基础上了一节英语课。

        休息时间的时候，李钟磬在看着窗户发呆，许延森拿起李钟磬放在床板上的手机，一脸震惊地说道：“我们长得很像吗？”

        “好像是有点像……”李钟磬转头看向他的眼睛，许延森打开了她的手机界面，“你这手机安全系数太低了吧，面部识别一点用都没有。”

        “我这手机用很久了。”李钟磬讪讪道，

        “我们班上很多都是玩‘迷你世界’，都没几个玩‘我的世界’的，我的游戏好友都没几个认识的。他们还说‘我的世界’落伍了，没人玩了。你帮我查一下‘我的世界’和‘迷你世界’哪个玩家多好不好？”许延森脸上又流露出失落和迷茫的表情，李钟磬上浏览器查询了一下，输入‘我的世界’和‘迷你世界’的词条，找到了2019年,网易公司起诉迷你公司侵犯《我的世界》改编权和信息网络传播权的申诉，网易一审获赔211077万元,迷你公司则被要求停止侵害、删除游戏中涉及侵权的267项核心元素。

        许延森眼神倏地焕发神采，抢过手机喜滋滋地刷起词条，很多‘我的世界’玩家疯狂输出，网络舆论多数倾向‘我的世界’更好，并且‘迷你世界’是抄袭‘我的世界’发家的，对‘迷你世界’玩家十分不屑，称他们‘迷你狗’。

        “你也看到了，这不是很明显玩家更多，他们玩‘迷你世界’就玩呗，但是说落伍了就过分了啊，他们不玩还要拉踩……我看这些照片清晰度都是‘我的世界’更好，而且地位更高吗？在对骂之前不看‘迷你世界’抄袭事件的吗？”李钟磬一路看下来，的忠诚卫士愤愤不平，攻陷‘迷你世界’的帖子，但也有很多‘迷你’玩家不服mc，双方的战争可谓腥风血雨。

        “你看到了，比‘迷你世界’好多了，你也下载一个，注册一下账号，我来教你玩。”李钟磬拿回手机，用流量下载软件。

        “我的id是‘森sen’，你等会儿加我好友吧。对了，你有□□吧？”许延森在一旁唠叨个不停的时候，安装好了，许延森凑到手机前，指导她注册。

        “你□□号多少，我加你也行。”李钟磬问他。

        “我不记得我账号了，我电脑上登着，你写给我吧。”许延森拿着纸笔记录下了一串数字，但之后李钟磬并没有在好友申请列表里看到许延森的名字。

        游戏名字系统自动生成，“康广陵的牧师下车”，李钟磬挺喜欢这个名字，但在搜索栏怎么也搜不出森sen。

        “可能是服务器不一样，你回去在电脑上进一个服务器‘凋零之境’，我就在那个服务器活动，你到时候应该能搜到我。”许延森指示她的游戏操作，李钟磬看着并不了解沙盒游戏，对一堆方块和模糊的界面无感，许延森自觉接过手机，用她的账户玩起了游戏。

        “我们班上的人很多都有手机，他们上课老是偷拍老师，有一次还拍了我搞怪的照片，把它做成了表情包，把它发到班群里。他们都有微信，建了一个群，天天在群里讨论明星和老师的八卦，我没有微信，但是他们说什么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我隔壁班的朋友把表情包发给我问是不是我，还说这个表情包被他们传疯了，别的班群”也有……”许延森结束了一局游戏，又开启了话痨模式。

        “你知道现在市面上那些摄像头吗？我们班的女生有些喜欢穿那些很短的裙子，就被别人偷拍了。现在很多微型设备，比如手表，钥匙，打火机，都有可能有针孔摄像头。我们班那几个男的，拍了女生的视频就在男生群发，那些男的就会说‘厉害’然后有些男生也跟着偷拍。后来有些女生也玩起了偷拍设备，唉，现在的偷拍设备很便宜的。”许延森没再玩游戏，直视着李钟磬的眼睛，若无其事地说起这个匪夷所思的现象。

        李钟磬再也没能上课，她已经忘记自己的反应，但每次想起，惊讶，气愤，恐惧，一齐涌上心头。如今的小学生竟然玩偷拍，这打破了她以往对小学生天真烂漫的刻板印象，也让她不寒而栗。

        “你该换手机了，我都能开你手机……”许延森最后这句话欲言又止，李钟磬浑浑噩噩，匆匆只道了谢，表示自己会尽快换手机，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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