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暑期上课

回到宿舍，李钟磬长呼一口气。从包里拿出许延森送的圆环白玉，简单地冲洗了一下，那道刮痕更加明显，但泛着温润的莹白光泽。翻了翻淘宝上类似的白玉，价格都在十多块到五十间，她把白玉放进化妆柜里，此后两年多都没有拿出来。

        “我这两天都去吃肯德基，我还请了我家教的学生，赚的都花得差不多了。其实，我好像也没赚到钱……”李钟磬苦笑不得，对梁景欣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你开心就好……”梁景欣并不接李钟磬的话茬自顾自地对着镜子卸妆。

        梁景欣，李钟磬的对床室友，一个美貌出众，追求者众多，性格开朗的女孩。异性缘极好，这还是在景欣已经有一个高中就开始谈的男友的情况下。

        反观她自己，所有的青春故事都与她无关，不过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感情太过奢侈，一个农村大学生，清醒地预见恋爱结婚的后果。在考上大学的时候，原本还抱着着在大学享受一下恋爱的小心思，但早已结婚生女的大姐却给她当头一棒，我们这样的出身，就不要妄想那些不切实际的爱情。大姐推心置腹的话，让她知道自己那点少女心是那么微不足道。大姐心如死灰地说“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活得那么累，更不会比现在更差。”李钟磬只是一个小农户的女儿，在偏远山区长大，如果人生是一场牌局，她拿到的牌实在太烂，哪怕只是成为普通人，她也付出了不普通的努力。

        李钟磬就这样平淡无奇地度过了大一。结束了所有的考试，她并不急着回家，打算在宿舍多待几天。

        突然，家教平台的辅导老师联系了李钟磬，说许延森的家教老师放假回家了，他家长想让他上两天课。

        李钟磬又一次代了两天课，但这次的地址不再是那个出租屋，而是许延森的家。

        平台的老师给她推了许延森爸爸的微信，因为许延森家离地铁站有一段距离，许爸爸就让她快到站了告诉他一声，过去接她。

        换了两次线，坐到终点站，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有些后悔，但打工人通勤时间长再寻常不过，何况她对延森观感很好，相处亦师亦友，她倒有些期待见到他。。

        等了几分钟，一个黝黑的大叔戴着寻常的工帽骑着摩托出现了，发消息确认了一下就示意她上车，在仲夏的烈日下午穿过工地和原野。

        一路无话，许爸爸送她到楼下，开了门，“他已经在305了。下课了再给我消息。”把车头调转，很快就不见踪影，干脆利落地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李钟磬把门关上，慢慢走上三楼。老式的建筑，从外面看就是乡下的特有的钢筋混凝土的土建筑，但楼道安装了声控灯，扶手也是时新的样式。

        李钟磬走到305门前，心跳微微加快，深吸了一口气，曲着手指敲了下门，过了两秒，门打开了。

        许延森开了门，食指挂着一大串钥匙，把李钟磬领进里头的卧室。这是一套空荡荡的房子，没有阳台，一室一厅，卧室里有一张木床，有张凳子和桌子，桌子上摆着教科书和练习册。许延森拖着一箱王老吉进屋，李钟磬开口问，“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刚才我爸去接你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这都七月份了，他早就考完试了，但面前的资料依然是小学六年级的。

        李钟磬看了一圈，只有一张凳子，上面还放了许延森的书。

        犹豫了一下，李钟磬走到木床前坐下，只有木板的空床坐上去很硬，好在床沿光滑。许延森打开箱子，拿了一瓶王老吉，递给她，也顺势坐在了床沿上。两人凑得很近，许延森又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许延森右手拉扯了下t恤，额头上全是汗，看着李钟磬说道，“这里没有肯德基……”

        李钟磬顿感亲切，刚才生疏的距离感消弭无形，闻言展颜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许延森仔细看她的牙齿，上牙有一颗牙齿小而尖，有些像虎牙，面相让人很舒服。“我现在也不吃肯德基，我又不是天天吃。”在请他吃肯德基那回，李钟磬就说自己喜欢吃肯德基，而且连吃了两天。

        李钟磬不太理解地问：“考完试了怎么还要上课？而且还是这些六年级的资料……”

        许延森笑了笑，两条不长的腿前后晃荡，“我爸看我天天玩游戏，就想让我好好学习。我也没办法……只有这些资料，初中的知识我不想学，我爸也没有让我学新知识。”有些狡黠地看着她，眼睛里蕴含着些许无奈和反叛。“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回声？”许延森声调拔高了一些，“回声好大……这里太空了。”说罢，许延森迅速起身，走到大厅，李钟磬不解地看着他，很快，许延森拖着一箱优酸乳进来，反手关好门，把桌子挪到床前。

        李钟磬默默地在心里表扬许延森，面上也表露无遗，明晃晃的赞许眼光，笑容和煦，许延森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撕开优酸乳的箱子，拿出两盒优酸乳，递了一盒给她，李钟磬接过，“谢谢。”

        许延森撕开吸管，也喝起饮料。“我刚才下来的时候提了两箱饮料，我就知道你来到肯定很口渴。坐到最后一站的感觉怎么样？”

        李钟磬咬着吸管，听罢侧头，微微翻了个白眼，并不是许延森的话刺到她，而是——太远了……。“我从宿舍到地铁要走半小时，还要转线，这种天气我坐得头晕。”李钟磬手里的优酸乳往床沿一放，双手撑着床板，疲倦之态尽显，但还是挂着明朗的笑容。

        许延森侧着身子凝视了她几秒，眼神四处躲闪，过了一会儿，李钟磬调整好状态，坐正身体，清了清嗓子，许延森忍着笑，配合地坐好。

        两人就着木板靠着坐，李钟磬整理了一番资料，瞬间认真的神色多了些冷静的睿智感。李钟磬将数学的主要知识点给许延森简略带过，但许延森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她有些心急，面上却不显，只说休息一下。

        李钟磬不欲强求，彼时的她也觉得考完试了，有必要复习不会再考的知识？别说许延森，她也不喜欢这种暑假补习，还不如提前预习初中知识。许延森察言观色，又开启了自说自话的自嗨模式。“数学真的很难啊，我都考完试了还要学习……我爸一看我不学习就担心。”

        许延森说着说着，转头直视她的眼睛，李钟磬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他，等了很久，许延森也没说话。李钟磬转过头，咬着嘴唇强忍下莫名的笑意，许延森也回过头大笑，很快，两人又对视着笑了一通。

        “这个房间太空了，上去我家看看去？”许延森突然邀请她上去做客，李钟磬十分好奇，“你家在几楼？”

        “我家在七楼，只有305没租出去，我爸就把这房间给我上课了。”扬了扬那一大串钥匙，许延森关掉空调，收好资料，李钟磬自觉拿过资料，许延森把东西归回原位，关上了门。

        许延森脚踩拖鞋，手指不停转着钥匙，李钟磬跟在他身后，自嘲地抿抿嘴，小少爷不爱学习又有什么关系呢？单靠收租金都能活得很体面了。卑微打工人小李抱着小少爷的书，李钟磬在脑海脑补了一场自己给他许延森打工的场景，心情突然明朗起来，人各有命，她很看好许延森，虽然只有短短数小时的接触。许延森从她手里抽过书，李钟磬惊讶地睁大眼看他，随即抿唇一笑，家教真的是很好啊。她也不吝赞美，“你的修养太好了！”许延森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往上走。虽然她没搭话，但是她却不觉得尴尬。

        七楼楼梯间有一个显眼的铁门，许延森开门，七楼只有一户人家。许延森的家并没有特别之处，反而很接地气，大厅沙发堆了一些衣服，是乡下很常见的风格，但木质地板和红木家具又增添了一丝古朴和厚重。

        许延森回到自己家，在门口脱了鞋，把书随地一放就蹦上沙发，秒开空调，钥匙也随手丢上桌，神态自若。

        李钟磬穿着运动鞋，在门口踟躇，许延森找了双拖鞋放到她面前，“这个是我妈的，她平时不穿这双，你先穿这个吧！”

        李钟磬默默换鞋，进洗手间洗了下手，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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