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一张卷子讲完，吴玫有些嘴干，手刚伸出想拿水杯，猛地记起自己水杯还在办公室，她朝课代表招招手：“你来放下听力。”
一听听力二字，原先硬撑的人似被灭掉最后一根续命灯芯，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何梦识拍了拍额头，又喝下一大口水，开始答听力题。
是不是刚喝水时把水撒了出来？何梦识想。卷子上的单词似被水晕开，混在了一起，成了一团黑墨。
慢慢地，何梦识不知觉地靠在书立上，在梦中与abc相遇。
“给我起来！”
好像只睡了一秒。何梦识感觉桌子一阵剧烈震动，她心一惊，连忙坐了起来，待看清站在桌前的人后，身体瞬间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起来！”吴玫厉声道，“上课是用来给你睡觉的？”
何梦识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指在暗处绞着衣摆，头微低下，视线盯着英语卷子上自己半睡半醒间画的鬼画符上。
“不想学了是不是？”
何梦识在心里回道：“想学。”
“不想学就别来了，在这影响其他同学，给我到后面站着清醒去。”
何梦识捏住桌上的试卷，带着脸上的微红，往教室后面走去。
她走得有些慢，一路上，她能清晰听见别人的笑声，也能看见在闹上这么个插曲后依然在睡的人。
当时吴玫去拿水杯时和隔壁班老师聊了会儿天，等过去几分钟了才想起自己还有课，一回教室见一大半的人都趴下了，怒火瞬间直烧到胸口，想着一定得好好收拾他们，发泄怒气。
何梦识孤零零站在后面，经此一事后，她就算再困，也只能掐自己来清醒。
下课铃响，等老师一喊下课，三分之二的人便无所顾忌地趴下。
吴玫看着这一幕，憋着一股气，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是浪费口舌，视线却不知觉地落在正往座位走的何梦识上。
“何梦识，来办公室一趟。”吴玫说完，拿着水杯离开了。
何梦识轻呼一口气，放下卷子后便跟了出去。
办公室内，吴玫坐在椅子上，对于站在面前的人，不得不仰起头，说：“在这关键时期不想着往前还往后退，还上课睡觉，你知道现在你退步成什么样了吗？”
何梦识抿着唇，视线下移，不敢接话。
“现在你成绩已经从年级前八十掉到了二百八十多了，怎么搞的？我看你最近精神也不好，晚上干嘛去了？”
“没干嘛。”
吴玫疲惫地呼出口气：“算了，你成绩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也不一定起作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现在真的是到了关键时期，”声音从身后传来，何梦识循声一看，见隔壁班化学老师正抱着书走进办公室，说道，“你们英语老师这么费心费力地管你们，就别再让她操心了。”
吴玫配合地按了按太阳穴，还真是满脸疲惫。
何梦识嗯了声，嘴唇的里面却是被狠咬着。
“好了，你回去吧。”吴玫说。
“好。”
中午时，看着其他人都着急地往食堂赶，何梦识坐在座位上不为所动。她感觉自己还不太饿，又想起池闲吟说吃了祝余肚内几天都会有饱腹感，便决定还是不去吃了。
“但你还是要记得吃饭。”池闲吟的话突然在脑海内想起，何梦识有些犹豫，但不过几秒，她还是决定利用吃饭的时间来补觉。待会儿可以去买个面包。她想。
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睡好觉，因此难得的一次补觉睡得格外香甜，沉重的大脑也变得轻盈灵活起来，立马做张数学卷也没问题。
何梦识估摸着时间，大多数人估计已回寝室睡午觉了，于是起身去了校园超市。
早上还是倾盆大雨，到了中午，竟有暖阳透过云层洒下，路上的水也渐渐蒸发，只留几个小坑还兜着雨水。
何梦识本就不饿，想着池闲吟的话，才勉强来买个面包。
选好东西正要出去时，见几个人堆在冰饮前，只朝何梦识露出背影。
那是几个男生，穿着短袖。今天虽然有些阳光洒下，但毕竟三月天气，冷是肯定的。那些人气喘吁吁，汗珠挂在发梢上，正挤在一堆挑选饮料。
“随便拿瓶得了，挤一起不热？”听见声音，何梦识脚步一顿，下一秒，她想也没想转过身走到一排货架后。
可冰柜就放在超市门口，她想出去就不得不面对他，等他们先离开好像又不太现实。何梦识否定了这个方案。
“唉，你去哪儿？”外面有声音问。
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熟悉的声音回道：“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
“哦，那有的话你帮我拿一包。”
何梦识捏紧了面包，看了看周围，抬脚就往另一边走，见马上就要拐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声音叫道：“何梦识？”
何梦识站住了，正想要不要装作没听到继续走，脚步声再次想起，她不知道自己干嘛这样，怕他干嘛，反把自己吓了一跳，于是转过身看向他。
见她转过身，于跃渊站住了，有些高兴说：“还真是你，你——”他视线落到何梦识手里的面包上，眉头一蹩，刚才的高兴荡然无存，问：“你没去吃饭？”
何梦识看着他，见他额上还淌着汗珠，脸色有些绯红，就穿着件夏季校服，露出来的手臂肌肉健壮，有力却又显得青涩。
“问你话呢？没吃饭？”于跃渊烦躁地又问了一遍。
“吃了，想再买个面包等饿了时吃。”何梦识说谎不打草稿。
“哦，胃不好就好好吃饭，你……算了，我懒得管你。”于跃渊止了话，转身悻悻离开了。
何梦识看着他的背影在转过一个弯后消失，这才跟着出去。
“没什么好吃的吗？怎么两手空空地出来？”一个男生递给于跃渊一瓶雪碧，上面还冒着寒气，液化的水珠因重力滚了下来。
“能有什么好吃的？”于跃渊接过水，又催道：“买好没？买好就走了。”
何梦识从旁边经过，看着他们仿佛淋了雨般大汗淋漓，本以为会闻到一身臭汗，却是淡淡的洗衣粉味，有些意外。
何梦识匆匆结了账，离开了。
晚上放学后何梦识去了学校旁边的文具店，她想逛逛，看看能不能运气好碰到个池闲吟也许会喜欢的物件。
逛了半天，没遇到什么，何梦识有些失落，正要转身离开，“嗒”的一声，什么东西不小心被自己碰下来了。
何梦识转身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五阶魔方，她忙捡起来，却又觉得送给池闲吟挺好的，他无聊时就可以玩玩，可能也是一种缘，便买下了。
何梦识回到出租屋，见门口有个人站着，有些警觉，她悄声退了回去，突然一声，那人打了个喷嚏，声控灯亮了，那人原来是……
何梦识松了口气，旋即觉得好笑，她朝苏思浅走过去，喊道：“苏奶奶，你在这干嘛？”
“你回来了，”苏思浅双手捧着一个果盘，高兴道，“我最近有些不舒服，吃不了凉的，这个给你吃。”
“哪儿不舒服？怎么了？去医院了吗？”
“去了去了，”苏思浅挥挥手表示不在意，也让何梦识别那么激动，“人老了，各种毛病就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全是小毛病。”
“进去坐坐吧。”何梦识开了门，伸出左手示意苏思浅进去。
“不了，九点多了，我该睡了。”苏思浅把果盘前伸了伸，说道：“多吃水果，对身体好，拿着。”
何梦识接过果盘，说：“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苏思浅望着何梦识，疼爱地笑笑，“我就不打扰你了，别学习太晚。”
何梦识两手托着果盘，直看着苏思浅下了楼没了影才进房间。
闹钟一下一下响着，伴着沙沙笔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何梦识头都没抬过，自然看不见闹钟显示的时间，她靠着做的卷子张数，估摸着，觉得做完手中这道题便也差不多了。
她收拾了书包，看时间约摸还有一个小时，便开了电脑，开始更文。更文前翻评论都成了习惯，她慢慢翻着，已经无所谓好坏，可还是想看看。
何梦识第一次接触写小说，她知道自己的作品肯定有大把的缺点，她已经在很谦虚地接受一些读者的建议——当然与自己想法不差太多，不影响大纲，可偏有些人喜欢模糊地批评，或是用最恶毒的话直接开骂。
鼠标滑动着，何梦识还在等，等那个一直以来鼓励自己、反驳喷子的号出现，两个星期了，没等到。
算了。
时间太紧，何梦识退出了评论区，定下闹钟，开始抓着时间来更文。
外面的天是紫色的，也是纯色的，没有闪动的星子点缀，天与地相连处是块晕染开的橙色，还算一番美景。
何梦识上了车，把要还离婷的伞放在脚边，一切皆如往日安排，她靠着椅背睡下，这时车正停下，一个人提着东西下了车。何梦识别过头看向窗外，身体往下滑了滑，窗玻璃上再无她的倒影。
“你就不知道为这个家着想一下？”何晴眉抹着眼泪，却不料把眼线擦花了，模样有些滑稽，“再筹集不到钱你弟弟的腿就没了，算叔母求你了行吗？咱把玉卖了吧。”
“可、可那是奶奶的遗物。”何梦识无力地回道。
“遗物又怎么了？你就是不想卖对吧？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你弟弟好。”何晴眉瞪着何梦识，脸上还挂着大颗眼泪，咬牙切齿道，“你吃穿哪样不是花我们的？你懂不懂的报答，你个白眼狼。”
“我……”何梦识犹豫了，玉佩毕竟是物，救人确实要紧，她把玉佩拿了出来，正要递到何晴眉手上时，张铭辉大摇大摆地从房间走了出来，何梦识看向他的腿，哪里有问题？
骗人的。
何梦识意识到这点，连忙把玉收了回来，电光火石间，何晴眉一个向前扯住玉佩，两人抢着玉佩，战况激烈。
“拿来！”何晴眉额头青筋暴起，面部扭曲，但两人依旧僵持不下。
何晴眉剧烈晃动着手臂，突然一下，玉佩被扔在了地上，“咔”的一声，碎成了两瓣。
何梦识被雷劈了般站在原地，她望着碎掉的玉佩，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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